許曇朝他淺笑：“謝謝。”

    江祈沒說話，轉(zhuǎn)身離開。

    呼出一口長氣，她將吸附在磁吸上的門拉開，試圖關(guān)門。

    門卻在關(guān)上的那一刻被抵住，離開的人去而復(fù)返。

    她怔然望進那雙沒什么情緒的眼里。

    “許曇?！?/br>
    陌生的面具被撕下，他喊了她的名字。

    “你就沒有什么，要說的嗎？”

    身后屋子里還沒有開空調(diào)，她原本因撐穩(wěn)江恒而濕透的后背又再次被細(xì)密的汗珠浸濕，從窗戶里吹進的夜風(fēng)也無法驅(qū)散她的熱意。

    沉思了幾秒，她費解道：“你不坐電梯是因為喜歡爬樓梯了嗎？”

    這么多年沒見，他還是變了。

    “......”

    門瞬間被用力關(guān)上。

    許曇有些莫名其妙，把窗關(guān)上，打開空調(diào)。

    空調(diào)的冷氣很足，床墊也很柔軟，但是她有些認(rèn)床，睡眠質(zhì)量不是很好，做了很多夢。

    夢里都是她剛來京市那一年的畫面。

    離開南城的時候，抱著金元寶的神像咧著嘴角，金光熠熠地在搬家工人的架子上閃耀。

    他們同住了很久的大房子拍了一張合照，然后搬到寸土寸金的京市，租住在四室一廳的市中心。

    他們不是京市人，沒有京戶，許玫被送到國際學(xué)校念高中。

    她當(dāng)時還剛上初三，還需要回南城參加中考，家里就給她請了家教。

    許玫住校，白天家里除了她，就只有家教和保姆，家里很安靜，只有到凌晨的時候才會有動靜。

    濃烈的酒味在客廳中漫延，衛(wèi)生間里還會傳來嘔吐聲，四室一廳的房子里，只有那座神像還在咧著嘴角。

    初中畢業(yè)的暑假，她和許玫被帶到一個聚會上。

    他們似乎得到了階級認(rèn)可，著裝體面，站在富麗堂皇的酒店里。

    但又似乎并未得到認(rèn)可，兩人說話的聲音毫不避諱。

    “她誰?。磕舆€挺正，以前怎么沒見過？”

    “許家的人，家里就一開工廠的，你當(dāng)然沒見過了。”

    “??？那他們家工廠開得還挺大啊?！?/br>
    “呵，有什么用？還不是求著我爸才能來?！?/br>
    “那成，我去和她玩玩，幫我開個房唄，你家酒店今天還有空房的吧？”

    “空房大把，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br>
    “小瞧誰呢？這種乖的最好搞了?！?/br>
    她端著餐盤往另一個方向離開，但緊接著，盛著酒紅色液體的勃艮第杯出現(xiàn)在她眼前。

    杯里的液體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蕩，那張平平無奇的臉輕浮地看著她。

    “都聽見了？”他嘴角扯著笑，“陪我玩玩怎么樣？”

    突然慶幸還好許玫不在她身邊，不然許玫一定會奪過他的酒，潑到他臉上，然后罵他丑人就該有丑人的樣子。

    她不想徒生事端，想越過這個人離開。

    視野里，橙紅色的物體突然闖入，呈一條拋物線，干凈利落地砸在酒杯中，咚的一響。

    酒紅色的液體被砸出水花，濺散在酒杯杯壁上，緩緩流下。

    被酒紅色四分五裂的杯子中，出現(xiàn)了一個小橘子。

    拿著杯子的人，淺咖色衣服上也沾上幾滴酒紅色，惱怒地看向她斜后方。

    “媽的江祈，你是不是有?。?！”

    她順著那個人的視線看過去，與一雙略顯冷淡的眼眸在空中交匯，鋒利的眉尾好像很輕地朝她揚了一下，又在下一秒移開目光。

    他姿態(tài)松散地扯著譏諷的笑。

    “你說誰有病？”

    那張臉同她身旁的人一對比，簡直是精雕細(xì)琢的藝術(shù)品和粗制濫造的殘次品之別。

    但更讓她銘記于心的，還是那個圓滾滾的小橘子。

    許曇忽然驚醒，腦海里全是一個又一個的小橘子在轉(zhuǎn)圈圈。

    窗外的陽光已經(jīng)開始刺眼，她洗了洗臉，拿上自己的包，下樓同江景銘告別。

    電梯在一樓停下，江景銘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從拐角后的餐廳中傳來，她走近，聲音漸漸清晰。

    “你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

    “不走了?！被卮鸾般懙穆曇魶]什么語調(diào)。

    “之前讓你回國你不回，在外邊混不下去才知道回來嗎？”一聲低嘆之后，“你哥之前說你在國外開的公司呢？”

    “黃了。”

    對話陷入沉默好一會兒，才聽江景銘再次開口。

    “算了，也沒對你有什么指望?！?/br>
    話題似乎有些沉重，許曇站在拐角處，進退兩難。

    “沒有事業(yè)，總該有個家庭吧？過幾天和陳家一塊吃個飯，你到時候別臭著個臉，給別人覺得咱們家教養(yǎng)不夠?！?/br>
    “不去?！睕]什么語調(diào)的聲音突然沾上厭煩的情緒。

    許曇一時羞愧，她站在這兒像是偷聽墻角的行為，看起來也挺沒教養(yǎng)，連忙往回走，想著還是過一會兒再下來。

    剛到電梯口，就碰到從電梯里出來的管家。

    “許小姐，昨晚休息得還好嗎？”

    許曇回答完，江景銘似乎也聽見管家的聲音，讓他過去，她便跟在管家身后。

    餐廳里的兩個人相對而坐，身前各放了一盤早餐。

    還沒等許曇開口，江景銘又招呼她坐下吃早餐，然后站起身，似乎有事要和管家說，走到一半，又朝安靜吃著早餐的人道：“阿祈，你去給嫂子盛一份早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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