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彌天大禍,圍困重重
風已止,浪已息,黑水消散,碧波清澈,太伏的尸骸沉底,消失不見,就連飄溢出來的鮮血也已消融得干干凈凈,看上去,似乎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 荒島岸上,蟹和與蛤吃rou坐在一起,面面相覷,有古怪之色;陳三郎躺在一片木板上,雙眼緊閉——大戰(zhàn)之后,他實在倦極,此際竟是沉沉睡著。至于許念娘則盤膝坐在另一邊,正在吐納調息。連出三刀,堪稱平生得意之作,對于真氣的消耗也是到了臨界點,必須抓緊時間恢復。 斬殺太伏,絕不是終結,恰恰相反,也許正是開端。太伏身份特殊,不但是龍宮禁衛(wèi)首領,還是蛇后子侄,這牽連可就大了。 誠如蟹和所擔心的,這可是彌天大禍! 螃蟹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連調養(yǎng)都顧不上了,干著急。牠不敢去驚擾陳三郎,更不敢去問許念娘。許念娘三刀斬太伏的那一幕實在太震撼了,現在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口干舌燥的: 猛,絕世猛人! 然而兇猛過后,如何收場? 他們一行進入洞庭核心水域,已有些時日,按理說,龍宮方面早便知曉。除開大陣監(jiān)察,還有巡邏夜叉,斷無不被發(fā)現的道理。只是龍宮那邊一直了無動靜,好生讓人驚詫。正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而今不但睡了,還幾乎把床都給踹了個洞。 到了這個地步,龍宮還會忍? 想著隨時可能降臨的雷霆怒火,蟹和便覺得如坐針氈,渾身不舒服。 許念娘長吐口濁氣,張開眼來,開口說道:“吃貨,去整條大魚上來,我餓了?!?/br> 蟹和正眼巴巴等著他表態(tài),最好說現在離開,卻沒想到是這么一句話,忙道:“許爺,咱們下一步該怎么辦?” 許念娘瞥牠一眼:“下一步自是該吃飯了?!?/br> “??!” 蟹和傻了眼。 許念娘所叫的“吃貨”自是指蛤吃rou,事到臨頭,這蛤蟆倒豁出去,放開了,唯許念娘馬首是瞻,聽到吩咐,立刻下水。只是摸索了一刻多鐘,兩手空空跑上來,叫道:“許爺,許爺,大事不好。” 許念娘問:“怎么啦?” 蛤吃rou回答:“見鬼了,湖里一條魚都沒有,干干凈凈,全是水啊!” 許念娘皺起了眉頭:洞庭浩渺,自古水產富饒,往往一網下去,便能滿載而歸,怎么會沒有魚? 蟹和忙道:“先前咱們大戰(zhàn),那些魚蝦早被驚嚇得遁逃了。” 普通魚蝦雖然不成精,但也是生靈,而太伏生性暴虐,喜怒無常,在牠洞府附近方圓數里,自有氣場籠罩,平時魚類本來就少得可憐,這一打起來,那些生靈哪里還會逗留,早逃之夭夭,免受池魚之禍。 其實這一點,從荒蕪的島上便能見分曉,連鳥兒都尋不到一只。 “沒得吃,這肚子可不好受?!?/br> 許念娘嘆了口氣。 蟹和道:“許爺,要不我們換個地方,肯定能打到魚的?!?/br> 言下之意,就是“此地不可久留”。 許念娘抬頭望了望天色,片刻悠然開口:“你覺得,我們還能走嗎?” 蟹和一愣神,開始還沒琢磨出這話是什么意思,但很快,牠便有所警覺地看向遠方。 遠方為湖,湖水無垠,轉眼之際,在遙遠的水平線上,猛地泛動而起,先是一線,隨著不斷推進,轟隆之聲大作,仿佛在水里打起雷。 “又漲潮了!” 蛤吃rou叫了起來。 “這一次,潮水可就真正為我們而來的?!?/br> 許念娘語氣鄭重。 上一次見到漲潮,電閃雷鳴,妖物咆哮,與天爭命;現在又見浪潮翻涌,直往荒島撲來。 巨大的浪潮聲把陳三郎警醒,一骨碌起身。 蟹和苦著臉,跑來道:“公子,這一遭,咱們可能避不過了。” 事情發(fā)展到了這個地步,早脫離了控制范疇,無法預料下一步如何,驚惶也好,擔憂也罷,總得面對,倒不如淡然從容視之。 書生養(yǎng)氣,氣度如何,便是要在危難關頭,方見真章。圣賢有云:泰山崩于眼前色不變。 絕非說說而已。 瞇起眼睛,陳三郎打量那片浪潮,說道:“這次又會來哪里大妖?” 蟹和回答:“打先鋒的,應是夜叉?!?/br> 話音未落,一團團水花滾動,其內有陰影盤桓,過不多久,一頭頭高大的妖物涌現,赤發(fā)藍膚,手長腳長,形態(tài)怪異,牠們身上只在要害部位披掛些鎧甲,其余地方都是裸露著,手中各自把持一柄巨大三叉戟。 陳三郎望著,好奇問:“這就是傳說中的巡邏夜叉?都是母的?” 蟹和點點頭,若換了別時,牠可能會說句“母夜叉可是妖族美人”,現在卻沒了心情。 人與妖不同,審美自然也不同,在人的角度看,母夜叉簡直是丑陋粗暴的化身;可在妖的眼里,母夜叉的樣子反而極美,是配偶的絕佳對象。 隨著一個個母夜叉馭浪出現,牠們站成一個扇形,圍繞著荒島正面,在距離百丈之外便站定了,不再突進。 “這么多,難道所有的夜叉都到了嗎?” 蟹和一邊數著,一邊倒吸口冷氣,覺得牙疼。 見到諸多夜叉,蛤蟆倒做起光棍了,一個勁瞅著,渾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約莫過了一刻鐘,東南方飄來一大片烏云,足有數畝方圓,甚為古怪。這云似乎受人控制,徐徐飄來,在荒島百多丈外停駐,云氣變幻,慢慢展現成一張臉容,只是不甚清楚,唯獨顯化的一對眸子十分明白,紅芒閃爍,灼灼地盯著荒島看。 其看的當然不是島,而是島上的人。 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冒上心頭,蛤吃rou渾身打個冷戰(zhàn),下意識地夾了夾褲襠,有寒氣從尾椎骨冒起,直上腦門。 又過了會,西北方向有妖氣沖天而起,有若一道巨大的炊煙,扶搖直上,沒入天空,遠遠看去,更像一道龍卷風。 幾乎同時,西南方位行雷閃電,中有火焰騰空,噼里啪啦的在燃燒著,形成一顆巨大的火球。這火球竟是在湖面上生成的,真正的水火兼容,說不出的詭異…… 毫無疑問,每一處異象都代表著一位大妖。 短短時間,便來了三位大妖。 天下大妖屈指可數,有些在龍宮任職,但更多的都是在各大江河山脈中當大統領,管轄一方。說白了,牠們便等于天下九州的刺史們,封疆大吏。 蟹和只覺得兩腿不自覺地開始抖:如斯大陣仗,圍困重重,當真是駭人聽聞,難不成,是蛇后親自駕臨了嗎? 這很有可能。 想到蛇后,蟹和口中更加苦澀,滿頭冷汗冒了出來。 陳三郎與許念娘站在一塊,緩緩說道:“龍宮這是要傾巢而出了呀,實在看得起咱們?!?/br> 許念娘握緊了刀柄:“咱們臉上有光?!鳖D一頓,繼續(xù)說道:“其實我對于牠們也挺好奇的,無奈這些家伙一直藏著不敢見人,今日倒好,能逐一認識認識?!?/br> 兩人說得云淡風輕,蟹和聽得眼皮子直跳。隨著一位位大妖降臨,蛤吃rou也意識到事態(tài)嚴重,開始臉色蒼白,眼珠子一直在轉,似在思量有沒有一線生機。但想來想去,終歸是死了這條心。 三尊大妖出世,數十巡邏夜叉擺成陣勢,把個小小荒島圍困的嚴嚴實實。不過牠們都留在百丈開外,仿佛在等待什么。 能讓牠們等待的,一定是某位超然存在。 便在此時,在水域深處傳來了一陣鼓聲——這是一種極為微妙的聽覺效果,水深不知處,鼓聲起何方?但聽得一聲聲,十分有節(jié)奏感,而且有力量,仿若敲在心坎處,聽多兩聲,心跳便被鼓聲所控制住了。鼓聲響,心便跳;鼓聲停,心跳停,那般感覺,說不出的憋屈難受。 許念娘的臉色變了。 緊接著,又是一種樂器響起,如同吹起號子,聲調高亢雄渾,自有莊重之意,不容侵犯。 吹大法螺,正是法螺之音。 陳三郎望向東方:“正主兒終于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