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發(fā)怒的女人
魏穎芝緊靠在荊建身后,雙手緊揪著他的衣服,俏臉已經(jīng)哭花。而在縣委樓房的窗戶中,隱隱出現(xiàn)了不少頭影,向著這邊指指點點。有些秘書打扮的,已經(jīng)動身前來打聽…… 包圍圈越來越緊密,發(fā)現(xiàn)警察的身影出現(xiàn),荊建深呼吸了一口,準備著最后的困獸猶斗。突然,正對面的人群向兩旁散開,一位濃眉中年人不怒而威,背手走進來。他看了看荊建身上的軍裝,又對胸口的勛章瞇眼盯了一會兒,怒聲吼道:“都住手!什么事?” 一看就是位領(lǐng)導(dǎo),魏穎芝仿佛像是遇見救星。她繞身上前,哭喊:“你們太欺負人了,還打人,打我的學生。他還要高考,我們是縣二中的。欺負人……” 聽著魏穎芝語無倫次,那中年人眉頭微微一皺。就在這時,一位秘書打扮的人又擠進來,他先向荊建他們倆介紹:“這是我們?nèi)宋洳康慕鸩块L?!苯又?,這位秘書就貼在金部長的耳邊,一邊對著荊建指指點點,一邊在小聲嘀咕。 聽著那位秘書的介紹,金部長的臉越來越黑。突然,他對著四周大吼:“都聚著干嘛?縣委大院是雜耍的地方嗎?都散了!” 緊接著,金部長又怒聲教訓荊建:“小混蛋,黨和部隊培養(yǎng)你,是讓你做兵痞嗎?滾蛋,滾回去。這位老師,看住這混蛋。好好待在學校,等候組織處理?!?/br> 吼完以后,金部長根本不說其他廢話,轉(zhuǎn)身就走,向著縣委書記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人群漸漸散去,魏穎芝掛著淚花一臉茫然,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結(jié)束了呢? 荊建心頭一松,明白自己終于闖過了這一關(guān)。而且運氣好,陰自己這事,應(yīng)該是柳干事的個人行為。聽話聽音,從金部長的話中,荊建已經(jīng)了然:首先,金部長是不知情或者偏向自己的;其次,金部長不想把事弄大,于是放自己離開,讓雙方散去,并且冷處理;最后,就是那句“等候組織處理”。 官場上的話術(shù)十分微妙。既然是組織處理,那就等同于,已經(jīng)承認荊建干部的身份。無非是金部長要走程序,尊重縣委的決策。要不然,處理一個平頭百姓?來幾個警察就夠了,需要動用到組織嗎? …… 魏穎芝其實已經(jīng)怕得要命,就想盡快離開這塊“恐怖之地”。然而荊建卻不緊不慢,他撿起地上的軍帽拍了拍,戴到頭上,又上下整理一番,直到對自己的“軍容”滿意,才踏著大步離開。 其實荊建此時的模樣已經(jīng)萬分狼狽,上衣領(lǐng)口已經(jīng)撕爛,身上還掛著幾個腳印,滿臉更是青一塊紫一塊,眉角還淌著鮮血??墒撬麉s宛如剛打了勝仗,在暖風微微中,挺起胸,高昂著頭,臉帶微笑往家里走。 緊跟其后的魏穎芝是越想越后怕、越想越委屈,她鼻子一酸,再次哭哭啼啼,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踩著小步,跟隨著荊建一路,仿佛像是跟隨著“負心郎”,飽受委屈的小媳婦。而這樣的組合,就頻頻引得路人側(cè)目。然而在這個時候,一個是不屑一顧,一個是整顆心全掛在前面那男人身上,他們根本就顧不得外界的目光…… 剛進院子門口,李大媽就及時出現(xiàn)。看著倆人的模樣,她立刻大呼小叫:“誒呦,怎么成這模樣?被打了這是?……” 沒工夫理會李大媽,荊建向李大媽客氣的點點頭,而魏穎芝拉扯著荊建進了自己的屋,關(guān)上屋門。留下那滿臉疑惑的李大媽在原地張望…… 進了屋里,二話不說,荊建就被強按在一張椅子上??粗悍f芝猶如慌亂的小鹿般,在滿屋子亂竄,荊建笑著站起,走兩步,取了架子上的臉盆,想要去打水擦把臉。 魏穎芝卻像是吞了火藥般,對荊建柳眉橫豎,她一把奪過臉盆,氣急敗壞地又把荊建推到椅子上,已經(jīng)雙眼通紅,取過自己的毛巾,又拿起暖瓶往臉盆中開始倒水:“你是怎么答應(yīng)的?就不能忍忍?你知道嗎?就為出口氣,你差點兒不能高考,失去干部資格,完全沒了前途。你知道嗎?知道嗎?嗚……” “嘿嘿。”荊建嬉皮笑臉。見魏穎芝把毛巾絞干,就想伸手接過,被魏穎芝一巴掌打開。于是荊建抬頭望著怒目相視的魏穎芝,像位聽話的幼兒園小朋友見老師,老老實實的咧嘴笑坐著。 “傻笑啥?”看著荊建那副疲沓模樣,魏穎芝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又是心疼,輕輕為荊建擦起臉,“能耐了,還打進政府大院?一個對付那么多人,不掂量自己?你……疼嗎?” “男人挨幾下算什么?”對自己的傷,荊建滿臉不在乎。不過他還是微笑著表示遺憾,想岔開話題:“就是能穿的衣服又少了一套?!眲偛诺哪菆黾?,荊建的上衣撕爛了幾處。 “那給你補補?!狈畔旅砟樑?,魏穎芝急著想要去找針線。 荊建連忙舉手阻止:“別忙活,我真不穿補丁衣服。” 荊建為人不算特別講究,更沒什么潔癖。雖然喜歡保持整潔,但在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照樣能吃苦,也不怕臟累。但這并不妨礙,他遺留許多前世所帶來的生活習慣。 而到了荊建重生前的那個年代,這滿大街,除了那些為了時髦故意補丁的,或者搞行為藝術(shù)的那些人,幾乎就找不到幾件補丁衣服。雖然這個年代的人們普遍窮苦,但荊建并不愿意去隨便將就。 然而如此一來,荊建現(xiàn)在的衣服就很緊張。三套部隊帶回的軍裝,幾雙解放鞋,并且今天還報廢了一套。而父親荊白生留下的衣服更少。內(nèi)衣褲就不提了,早被扔了,只剩下一套老式的中山裝還馬馬虎虎,不過也不太合身,荊建也不愿意隨便湊合。只剩下一雙皮鞋還能穿。 沒想到,這話又惹怒了魏穎芝:“荊建同志,你連補丁衣服都不穿?你這還是貧農(nóng)家庭?地主老財都沒那樣。別以為不明白你心思,我針線活拿得出手,幾下就完?!?/br> 荊建撇撇嘴,心想:“得,又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