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海的戰(zhàn)績很耀眼。

    海盜船全部被擊沉，海盜頭子劉麻子被他生擒回來獻給蕭如薰，其余海盜除了一百零六顆首級之外，全部沉沒在海里死掉，他麾下水兵戰(zhàn)死十六人，傷二十三人，僅此而已。

    江大海從此在水師中聲名鵲起，在老一代水兵基本上全部陣亡之后，以他為首的新成長起來的流民出身的水兵占據(jù)了水師主流，這些都是蕭如薰一手提拔起來的水師官兵，身家性命全是蕭如薰給的，對蕭如薰極度忠心，很值得信任。

    最后，江大海成了水師總兵官，年僅二十七，當然了，如今水師總體的平均年齡都在二十七以下相當年輕，很多十幾歲的半大孩子也踴躍加入水師，水師的聲望一時居然在陸軍之上。

    這也造成了部分陸軍軍官的不滿，他們也渴望戰(zhàn)爭來昭示自己的存在感，傳統(tǒng)的陸軍至上的概念讓他們十分不爽。

    蕭如薰知道，對緬甸土著開戰(zhàn)的日子不會遠了，但是在此之前，一定要解決掉西班牙人，讓他們稱臣納貢，搶占香料貿(mào)易的份額，進一步確立南洋商業(yè)的游戲規(guī)則，確立自己的地位，以方便之后自己集中精力去對付那些緬甸土著。

    江大海對蕭如薰絕對忠心，出征之前還向蕭如薰請示戰(zhàn)爭方向和策略，蕭如薰大笑之后說讓他自己決定，結(jié)果他還是不自己決定，快到呂宋近海的時候又向自己請示策略。

    蕭如薰直到這時江大海表忠心的笨拙方式，但是越笨拙越純粹，這個流民出身的小伙子沒有后臺沒有根基，只能依靠自己，乃至于整個水師軍官群體都是自己提拔上來的，沒有后臺，或者說只有一個后臺，那就是自己。

    有些時候，需要讓軍隊直接接受最高領(lǐng)導者的指揮，讓他們知道最高領(lǐng)導者的存在，讓他們習慣于直接接受最高指令，這是宋朝自唐末之亂之后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

    于是宋初才有了『陣圖』這樣奇葩的束縛將軍手腳的東西，后來到了民國，委員長也經(jīng)常越級指揮，越過軍長指揮師長，越過師長指揮旅長，造成一定意義上的軍隊混亂。

    但是該說不說，趙匡胤和趙光義的本意是正確的，宋朝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黃袍加身的事情，而中央軍的指揮權(quán)也始終掌握在委員長的手上，他的地位沒人可以取代。

    像五代時期那種『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的事情，也再也沒有發(fā)生過，軍隊從此被壓制了，不能再主動擁立皇帝了。

    甚至于我黨也要使用政委來加強黨對軍隊的領(lǐng)導，而不是軍事主官對軍隊的領(lǐng)導，由此可見直接掌握基層軍隊軍心的重要性。

    蕭如薰做將軍的時候就很討厭上面有人指手畫腳，生怕自己的指揮受到干擾，好在朱翊鈞別的優(yōu)點不明顯，唯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一點他做得非常好。

    一般他選擇的指揮者，就算他不滿意，也不會在戰(zhàn)爭中干預指揮甚至臨陣換將，一般都是戰(zhàn)前指定，戰(zhàn)時不干預，戰(zhàn)后再論，合格繼續(xù)做，不合格撤職再換，戰(zhàn)時干預指揮他不做。

    這一點，他比崇禎做的好太多，所以明朝沒有崩潰在萬歷，而崩潰在了崇禎。

    然而他也始終無法越過文官直接掌握軍權(quán)，甚至無法在軍中混個臉熟，只靠皇帝的大義名分調(diào)動軍隊，是沒人在關(guān)鍵時刻給你賣命的。

    而現(xiàn)在蕭如薰做一地之主的時候，因為緬甸陸上三年沒有需要他出戰(zhàn)的戰(zhàn)事，他也開始擔心自己的軍隊脫離自己久了，不習慣于自己的指揮，甚至于淡忘了自己的存在而只聽統(tǒng)兵大將的指揮，甚至發(fā)展為他們的私兵。

    直到這時蕭如薰才深切的明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也是分情況的，這種時代，統(tǒng)治者就是不可能完全信任領(lǐng)兵將軍的，軍隊是一切的基礎(chǔ)，掌握軍隊才有話語權(quán)。

    蕭如薰對明廷是作為將軍，因此厭惡朝廷的指揮，但是作為緬甸之主，他同樣不能安心于讓自己手下的將軍代替他統(tǒng)領(lǐng)軍隊。

    蕭如薰規(guī)定將軍無事不得離開軍營，高級統(tǒng)兵大將也要和士兵一起住在軍營，公事離開自然有他的手令，私事的話除了最高級的幾名大將之外，其余的都要一級一級打報告，用以保持將軍和軍隊的紀律性。

    于是他只好用頻繁視察軍隊練兵情況和親自提拔基層軍官的手段來混臉熟，來收買人心，保持自己的曝光度，甚至屢次直接越過統(tǒng)兵主將發(fā)令給某一部隊進行特別行動，觀察這些軍隊軍官的反應(yīng)。

    他們的反應(yīng)還好，基本上讓蕭如薰?jié)M意，不管哪一級的將軍都會聽從他的指令，以他的指令為最優(yōu)先執(zhí)行的指令，甚至可以違背高級軍官定下的軍規(guī)。

    高級軍官也沒有提出不滿，最多只是在拜見的時候求證，并且詢問蕭如薰是不是可以事先通知他們一下以免造成誤會。

    他們好不容易制定的軍規(guī)，結(jié)果你蕭大將軍一句話就給弄破了，這樣不好。

    蕭如薰每次都笑著說好好好，下次一定改，但是之后依然我行我素，后來各級軍官都習慣了，看到蕭如薰身邊的親衛(wèi)和親筆指令，就直接出動，誰也不請示，統(tǒng)兵大將也習慣了，既然是人家的軍隊，人家也可以直接指揮。

    當然戰(zhàn)時肯定不會這樣做，那是取敗之道，宋帝就是沒有想到在和平時代直接指揮軍隊搞演習和親自獎勵，以此來混臉熟收買人心，只是在戰(zhàn)時指手畫腳，干預將軍臨陣指揮，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他就用這種方法維持自己在軍中尤其是在陸軍中的影響力，而水師軍官因為全是他親自提拔出來的，戰(zhàn)后也親自獎勵授田，甚至是親自撮合高級軍官的婚事，所以水師的忠誠度他不擔心。

    比如江大海的婚事就是他撮合的，江大海沒爹沒媽，沒人給說婚事，二十五歲了還光棍一條，每日和左右夫人為伍，甚是苦楚。

    蕭如薰知道之后，就親自出面，找到了江大?？粗械囊粦袅忌迫思业男〖冶逃裾f親，婚禮也是他親自出席主持的，江大海為此感激涕零，要不是他的年齡大于蕭如薰，估計都愿意拜干爹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江大海對他畢恭畢敬，一切行動聽指揮，讓他往東絕不往西，這樣的人才能讓蕭如薰放心給他指揮權(quán)。

    “大海啊，不用管我，論水戰(zhàn)我是個實打?qū)嵉耐庑校@一次就是來混資歷的，你指揮你的，我不干預你，我就坐在這里看著你打贏這場仗。”

    呂宋島近海處，用千里鏡能隱隱約約看到不明戰(zhàn)艦的時候，蕭如薰拍了拍江大海的肩膀，坐在了一張椅子上，面色泰然自若，一言不發(fā)。

    江大海放下心來，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揮動了令旗。

    “擂鼓！升旗！準備迎戰(zhàn)！”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