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三十八 老首輔,你過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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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也挺滑稽的,趙志皋所說的擔(dān)憂,朱翊鈞自己也不是沒有考慮過。 歷史上那些極其鮮明的反面教材,朱翊鈞都在沈鯉的教導(dǎo)下略有涉獵,那些因為內(nèi)斗而覆滅的政權(quán),朱翊鈞也不是完全不了解。 成年以后,尤其是親政以后,朱翊鈞以正統(tǒng)的明君典范要求自己,為此,也不斷地反復(fù)溫習(xí)歷史知識,從中汲取了不少有用的經(jīng)驗教訓(xùn)。 為了平衡,分裂群臣是萬般無奈之下不得已的手段,可是一旦群臣的爭斗突破了某個臨界點,從是非之爭轉(zhuǎn)為意氣之爭,那么朝局就將失控。 可是對于目前的朱翊鈞而言,更加為難的是,如果不用沈一貫,還能用誰? 朱翊鈞并沒有其他的選擇,他沒有盟友,他是孤身一人的皇帝,誰能幫他? 所以這個問題實際上毫無意義。 “沈閣老,你起來吧!” 朱翊鈞讓沈一貫起來,然后對旁邊的小內(nèi)侍吩咐道:“給次輔看座,上茶?!?/br> 兩個小內(nèi)侍立刻去辦,沈一貫連忙道謝。 “老臣多謝陛下!” 說完之后,沈一貫只覺得自己心中的喜悅快要沖破胸膛跳出來了。 終于……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終于等到可以成為首輔,可以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的這一天了! 皇帝的話語,皇帝的表態(tài),無一不在告訴沈一貫——你就是下一任首輔,不用再說了。 真是沒想到,給自己的首輔之路奠定最后一塊磚石的,居然是趙志皋。 沈一貫瞥了趙志皋一眼,發(fā)現(xiàn)趙志皋也在瞇著眼睛看著他,眼中不知道是怎樣的情感。 遺憾?失落?擔(dān)憂?迷茫?無力? 沈一貫不在乎了。 他知道,自己的首輔,穩(wěn)了,無論是趙志皋還是沈鯉,都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了。 椅子端來了,茶也奉上了,沈一貫再次謝過皇帝,便把半邊屁股放在椅子上,不敢像趙志皋那般完全坐上去,顯得極為謹(jǐn)小慎微。 朱翊鈞對此十分滿意。 這至少證明沈一貫在他面前知道輕重,沒有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沖擊的昏了頭腦失了分寸。 “沈閣老,蕭卿晉封秦國公一事,除了都察院和沈鯉余繼登,還有哪些人反對?” 朱翊鈞發(fā)問了。 沈一貫沉吟了一會兒。 “回陛下,不會再有人反對了?!?/br> 沈一貫給出了一個確切的答復(fù):“除了他們之外,再也不會有人反對了,老臣以項上人頭擔(dān)保?!?/br> 投桃報李,很簡單的交換,你給我做首輔,我保你不受任何詰難。 那些家伙在錦衣衛(wèi)詔獄里面還能落到好嗎? 想起了駱?biāo)脊В蛞回炆晕⒌靡饬艘幌隆?/br> 連皇帝都察覺不到的事情,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運作,這可真是一種讓人著迷的感覺,難怪那么多人喜歡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違法亂紀(jì)的事情,這可真的是非常刺激,而且很容易上癮。 朱翊鈞不知道。 于是他很滿意。 “好,朕記住了?!?/br> 沈一貫打算更進(jìn)一步,于是他從懷里掏出了那份才寫好不久的奏表。 “陛下,老臣還有事要奏,望陛下摒退閑雜人等?!?/br> 朱翊鈞看見沈一貫手持奏表跪在地上,覺得奇怪。 他還寫了奏表?還很神秘的樣子? 于是朱翊鈞揮手讓宮中內(nèi)侍全部離開,宮殿內(nèi)只剩下朱翊鈞趙志皋和沈一貫三人。 “何事?” 朱翊鈞問道。 “老臣請陛下加封蕭如薰為中軍都督府大都督,取代英國公張維賢執(zhí)掌京營,編練京軍,常駐京師?!?/br> 趙志皋瞬間瞪大了眼睛。 朱翊鈞頓時來了精神。 朱翊鈞親自伸手接過了這份奏表,十分興奮的打開來看了起來,越看越高興,越看越興奮。 此時此刻,趙志皋看不到沈一貫的表情,但是卻能看到朱翊鈞興奮的樣子。 不知為何,他忽然感覺有一股涼氣襲上了心頭,從而讓自己的靈魂和身體一起僵硬了。 讓蕭如薰取代張維賢? 張維賢是英國公,是大明最頂級的五家世襲勛貴之一,執(zhí)掌中軍都督府和京營,是京城勛貴圈子的領(lǐng)袖,唯一掌握一點實權(quán)的人。 京營也是勛貴們的后花園。 蕭如薰剛剛封了秦國公就貿(mào)然擠進(jìn)京城勛貴的圈子,還要拿走勛貴們最大的金母雞,這…… 沈一貫到底藏著什么心? 他不知道勛貴們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繃緊了嗎?他不知道勛貴們正在多方打聽蕭如薰此次回京之后的去與留嗎?他此時此刻正在萬分緊張的等待消息,如果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去,滿京城成千上萬的勛貴和勛貴家人們就會視蕭如薰為死敵! 他們必然會拼死抗?fàn)帲?/br> 京營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他們不知道嗎?要是被皇帝知道京營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皇帝恐怕會一怒之下殺光京城勛貴,還要順帶著殺掉一半朝臣。 這樣的事情……沈一貫他…… 趙志皋張張嘴巴。 就在此時,沈一貫把臉轉(zhuǎn)向了趙志皋,對著趙志皋微微一笑。 這一瞬間,這兩人對視的一瞬間,趙志皋忽然感受到了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他……他…… 趙志皋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起來。 沈一貫……你……你到底……要…… 沈一貫的面色不改,微笑依舊,眼眸中卻閃爍著某種危險的情緒。 你懂。 我也懂。 老首輔,你過時了。 你什么也辦不到了。 所以,閉嘴,什么也別說,什么也別做。 反正你也做不到。 對嗎? 趙志皋仿佛聽到自己耳朵邊上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微張的嘴巴,合攏了。 沒有辦法了,不可挽回了,雖然在最后一刻,趙志皋看見了沈一貫內(nèi)心深處最神秘的某些東西,雖然不是全部,但是僅僅是這些,已經(jīng)能體現(xiàn)出很多問題了。 他覺得他應(yīng)該提醒一下皇帝。 但是,沈一貫的微笑告訴他。 他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 一種名為絕望的情緒在他的心中彌漫著,還有一種名為后悔的情緒也在他的心中彌漫著。 他想做點什么,他想要阻止某些事情的發(fā)生,可是……可是…… 趙志皋閉上了眼睛,讓自己不去和沈一貫對視。 他一度認(rèn)為沈一貫是笑面虎,一度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看明白了沈一貫,可知道此時此刻,趙志皋才知道自己看穿的只是一半的沈一貫,而剩下的一半,顯然更加危險。 局勢,到底會朝著什么方向變化? 趙志皋不知道。 可他知道,他已經(jīng)什么都辦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