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相爺公子，當(dāng)朝國舅，小圣人王雱是沒有看過酷刑的，這一次他終于開了眼界，張?bào)拮屓税蜒ο虻难澩瘸堕_，露出了小腿，有人按住，然后端著熱水，就往腿肚子上澆。

    guntang的熱水澆上去，皮膚變成了紅色，冒著熱氣，薛向疼得齜牙咧嘴。

    這時候，有人拿著刷子過來了，照著腿肚子就刷了一下子！

    “??！”

    王雱情不自禁叫了出來，他被嚇到了，只是一下子，薛向腿上的皮rou就壞了一大片，斑斑血跡露出，鐵刷子上面甚至掛著rou皮，看得頭皮發(fā)麻，不寒而栗。

    可負(fù)責(zé)行刑的人絲毫不介意，他們又舀起熱水，繼續(xù)澆傷口，繼續(xù)用刷子刷……前后不過三次，腿肚子上的rou皮徹底被刷沒了，只剩下血紅的一片，無比恐怖。薛向疼得汗珠滴答，鬼一樣痛叫，聲音都不是人能發(fā)出來的，王雱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一來視覺沖擊太大，二來他也真擔(dān)心，薛向挺不住，會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

    “張大人！”

    王雱豁然站起，怒道：“你這樣嚴(yán)刑逼供，屈打成招，就算問出了什么口供，也是沒法向天下人交代的！”

    張?bào)扌α诵?，滿不在乎，“王學(xué)士，我只是打了，他還沒有招，你放心，很快他就會挺不住的，我已經(jīng)讓人準(zhǔn)備了熱油，那玩意比熱水有用，最多三十次，就能把腿上的rou全部刷下去，只剩下一截白骨！”

    “你是個瘋子！”王雱小臉慘白，顫抖著怒斥道：“本官是主審，本官絕不會答應(yīng)，如果犯官真的丟了性命，張?bào)蓿闳绾蜗虺⒔淮?，向天下人交代？?/br>
    張?bào)薨蜒劬σ坏?，“王學(xué)士，你關(guān)心犯官，還不如關(guān)心自己?！?/br>
    “我，我有什么？”王雱?wù)Z氣有點(diǎn)虛。

    “呵呵，王學(xué)士，陛下旨意下來了，幾千萬貫的錢沒了去處，要是找不出來，沒法給圣人一個交代，怕是受刑的人就是我們了！”

    王雱被懟得不知道說什么好，一張小白臉都變成了豬肝色。張?bào)薜牡滦兴睬宄嬲屓丝謶值氖勤w曙，皇帝接連下圣旨，一次比一次嚴(yán)厲，都在催促辦案，而且反復(fù)說，要嚴(yán)查到底，對他這個大國舅，沒有半點(diǎn)同情手軟，王雱從心里往外冷！

    “張大人！”

    熊本開口了，“圣人固然讓我們盡快辦案，但是如此嚴(yán)刑拷問，也不是該有的作法……我看這個案子很復(fù)雜，不是一時半刻能問清楚的。”

    說著，他板起面孔，“薛向，你也是十年寒窗，才有今天的位置，切莫辜負(fù)了圣恩。你先下去，好好反省，想想要不要繼續(xù)對抗朝廷！”

    到底是老刑名，王雱終于找到了借口，立刻道：“那好，就先審到這里，來人，把犯官帶下去！”

    有兩個士兵過來，將薛向從地上攙扶起來，沒人架著一條膀子，薛向已經(jīng)不會走路了，他齜牙咧嘴，滿頭冷汗，突然一回頭，冷笑道：“請放心，不該說的，我不會說，該說的，我也不會說！”

    講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死死盯著王雱。

    王大國舅臉上的rou不停跳，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了。張?bào)蘅丛谘劾?，怒道“既然如此，今天就到這里，明天繼續(xù)審！本官還有十八般酷刑，薛大人，但愿你的骨頭夠硬，能扛得??！”

    ……

    從大堂上下來，王雱就渾身戰(zhàn)栗，咬著嘴唇，都出了血。

    “不成，絕對不成！”王雱焦急道：“絕對不能讓張?bào)蘩^續(xù)審了，不然薛向肯定扛不??！”

    熊本嘆口氣，“元澤，現(xiàn)在的關(guān)口不在薛向身上，而在朝廷！在圣人！”他哀嘆道：“陛下揪住不放，張?bào)薏鸥蚁癔偣芬粯觼y咬，還有文寬夫那個不要臉的，明明他是領(lǐng)辦欽差，卻把擔(dān)子推給我們，分明是想看我們的好瞧！這事情難辦了！”

    王雱臉色鐵青，拳頭不由得攥緊了。

    他現(xiàn)在就恨自己的老爹，還有meimei！

    你們都在京城，為什么就不能想辦法勸說趙曙，別讓皇帝追下去了，上面放松點(diǎn)，他也好辦，要不然，真的就沒救了！

    “元澤，我說句你或許不愛聽的話……是不是高估了令尊和皇后的份量？他們擋不住燕王一系的壓力？”

    話很刺耳，但是王雱卻聽進(jìn)去了，弄到現(xiàn)在，傻子都知道，是王寧安，還有他的門下在發(fā)力，揪住不放。

    如何才能脫險(xiǎn)呢？

    王雱想了許久，突然眼前一亮，“能不能讓薛向閉嘴？”

    “?。　?/br>
    熊本愣了一下，“元澤，怕是不行吧，這么大的一個欽犯，要是他死了，更加沒法交代了！”

    王雱沒有多話，而是全力開動腦筋，有什么辦法，能讓薛向閉嘴呢？

    殺了他？

    肯定沒法交差。

    那不殺他，又有什么辦法沒有？

    王雱在想著辦法，文彥博父子也湊到了一起，他們雖然沒有去看，但是大堂上的所有事情，全都一清二楚。

    “爹，如果張?bào)拊倜凸ヒ魂囎?，薛向的嘴巴就會撬開，他撐不住的！”

    “這話不用你說！”文彥博道：“薛向是有些賊骨頭，但也僅此而已，你還指望著他能扛得住酷刑？為父是怕他胡亂攀扯，到時候，我們也要脫層皮！”

    “爹，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文及甫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那意思就是要?dú)⑷耍?/br>
    文彥博連連擺手，怒責(zé)道：“這種事也能做？就算他供出來我們，也不過是丟官罷職，可暗害欽犯，隱匿大案，那是要掉腦袋的，王寧安不會放過咱們！”

    “嘿嘿，爹，你怎么忘了王大國舅??！”

    “他？”文彥博搖了搖頭，“那小子是蠢，可還沒蠢到這個地步，他敢滅口嗎？”

    “滅口未必，但是孩兒猜測，他會下手的！”

    文彥博老眼瞇縫著，沉吟了許久，突然一揮拳頭。

    “好，派人給我盯緊了，如果王雱?wù)娴膭邮至?，那他就是死路一條，正好，云州的所有事情，全都栽給他，我們就能全身而退了！”文彥博得意地笑著。

    ……

    大牢之中，暗無天日，濕濁腐臭，蟲鼠橫行，大面積傷口，很容易腐爛，甚至危及生命。

    薛向被抬回來之后，就蜷縮在角落里，一動不動，只有不時閃爍的眼睛，才表明他還活著的事實(shí)。

    薛向不傻，他很清楚，這一次的案子，是萬難全身而退，但是他背后牽連的人不少，包括文相公，韓相公，還有那個王大國舅！

    你們想辦法保著我，老子就一肩扛起，要是不保我，那就撕破臉皮，誰也好不了！

    他惡狠狠想到。

    正在這時候，有人打開了牢門，進(jìn)來一個獄卒，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拿著一個白瓷瓶。

    “薛爺！”

    輕呼了一聲，便打開了食盒，從里面拿出不少東西，在地上擺好。

    “薛爺，上面交代了，給你備了吃食，這還有藥，涂在傷口上，過幾天就好了?！?/br>
    獄卒說完，從里面退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兒，薛向才艱難翻身，看了看，有小菜，有半只燒雞，還有一碗飯，一瓶酒。

    他沒有動這些，而是把瓷瓶拿起來，打開之后，聞了聞，果然有藥味，他沉吟一下，突然抓起藥瓶，猛地扔到了外面！

    嘴里還不停罵著，想暗算老子，做夢去吧！

    罵夠了，他抓起了酒，猶豫了一下，先小口抿了一下，很烈，是北方最喜歡的燒酒，夠勁！

    過了一會兒，薛向覺得精神了不少，應(yīng)該沒有問題。

    他干脆一咬牙，拿起酒瓶，向著傷口倒下去！

    烈酒刺激，傷口疼得鉆心刺骨，薛向發(fā)出沉悶如野獸的吼聲，脖子上青筋暴露，冷汗直流，咬牙撐著，進(jìn)行了三次，總算把傷口洗得差不多了。

    他也精疲力盡，肚子咕咕叫。

    捧起碗，抓著燒雞，大肆吃了起來。

    到了第二天，薛向再度被提上大堂，張?bào)抟琅f追問不休，幾次要動用大刑，可王雱和熊本阻攔，最后只是打了幾下板子了事。

    回去之后，伙食還昨天一樣，薛向依舊使用烈酒，替自己消毒。

    到了第三天，張?bào)弈樕F青。

    “王學(xué)士，熊侍郎，如果今天還不能撬開薛向的嘴，查到贓款的下落，我們就辜負(fù)了圣恩，難以面對陛下，無論如何，都必須一舉成功！”

    難得，王雱沒有反駁，而是點(diǎn)頭，但仔細(xì)看去，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眉頭高挑，顯得把握十足，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果然，過了一會兒，有人把薛向提上來，這一次的薛向和之前全然不同，他頭發(fā)披散，上面插滿了稻草，跟雞窩似的。

    尤其是眼神呆滯，滿臉傻笑！

    “犯官，你可知罪嗎？”

    “醉？我沒醉，沒醉……”他嘟囔著，突然一仰頭，瘋狂叫道：“酒，我要酒啊，快給我酒！”

    他掙扎著，竟然撲向了三位主審！

    兩旁的士兵豈容他胡來，立刻把薛向按在了地上。

    這家伙又是叫，又是鬧，沒口子要酒！

    張?bào)逇饧睌?，“怎么回事？看他的人呢？?/br>
    不一會兒，一個牢頭跑了進(jìn)來，他用著哭腔道：“大老爺，薛向昨天夜里就瘋了，我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求大老爺饒命啊！”

    “饒命？他要是瘋了，你們就都去死吧！”張?bào)蘖⒖滔铝?，叫來了幾個最好的大夫給薛向檢查……最后他們都搖了搖頭。

    “請恕我等無能，犯官確實(shí)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