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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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迪盧木多猶豫的時間比剛才長了些,他斟酌了半天詞匯,像是努力在挑選盡量不讓史蒂夫生氣的話說:“……是我太大膽放肆了,但是我不愿對主君撒謊?!焙诎l(fā)青年垂下眼簾,艱難小心的說:“雖然我認為騎兵的做法造成了危險,但我并不認為……他的態(tài)度完全是錯誤的。” “嗯?”秋田藤四郎聽得發(fā)出了疑惑的鼻音。 “也就是說,你認同騎兵有時候應該堅持自我意見的想法?哪怕那和他主人的命令相違背了?”史蒂夫當然沒生氣,他實事求是的分析著這句話,順便安撫的拍拍迪盧木多的肩膀,示意自己沒有想多,“作為騎士,你的這個想法有夠危險的啊。” “主君——我不是想背叛您的意思!我——”迪盧木多有些無法反駁的慌亂,但他又說不出別的話,只能像是被戳中心思似的僵直呆站著。 史蒂夫一掃旁邊,三日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已經(jīng)不笑了。認真觀戰(zhàn)的藥研和山姥切,連同秋田都正目光灼灼的望著迪盧木多,幾道目光中各有意味,譴責怒視交加。 “我知道,但我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對的?!笔返俜蜻B忙把話音一轉(zhuǎn),從單手轉(zhuǎn)成雙手按住黑發(fā)青年的肩膀,認真的和他對視著。史蒂夫溫和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聽好了,迪盧木多——我需要的不是完全沒有自己意見、事事對我順從的優(yōu)秀武器。那樣的話,我有我的盾牌就夠用了?!?/br> 相反,他很反感這樣的事例,因為巴基就被變成了這種兵器。而且,他不是在對迪盧木多一個人說,這些話同樣會對自我人格不健全的刀劍付喪神們產(chǎn)生觸動吧。 ——旁邊的刀劍付喪神四人組果然露出了或失落或茫然的神情,然后漸漸變成了若有所思。 “你們認我為主,不管是稱我‘審神者’還是‘御主’都好,在我眼里你們其實都是部下?!笔返俜?qū)嵤虑笫堑恼f著,“每個人都是獨特的個體,會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正常的嗎?如果讓部下和我自己的命令產(chǎn)生分歧,那是我的過錯。因為從一開始我就該以指揮者的身份弄明白,不該對這樣的你發(fā)布會讓你為難的命令?!?/br> 讓部下們各自做適合他們、他們也愿意的事情。掌握“協(xié)調(diào)”,這才是一個合格的領袖該有的本事。 比如今天才認識的迪盧木多: 一天的相處和交談下,史蒂夫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迪盧木多其實不是那種溫順性格的人,相反他有著神話故事中的戰(zhàn)士特有的野性和桀驁,身上透著掩飾不住的一股驕傲。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恪守騎士道,但他并不像一部分騎士那樣愚忠,還誠實的說出了“覺得騎兵有時候違抗主人命令,堅持自我意見也不錯”的想法。 但他反而不是這么做的。 他在史蒂夫面前總是變得溫順體貼,好脾氣到過分。他才被召喚就毫無理由的向史蒂夫宣誓效忠,行為完全可以稱得上愚忠。他覺得史蒂夫會生氣,但還是不愿意撒謊回答主君的問題,努力展現(xiàn)真實的自我。他勤勤懇懇的工作,想盡一切辦法用行為表達自己的忠誠。 他的言行前后如此矛盾無常。 結(jié)合迪盧木多生前的神話故事來看——史蒂夫可以理解為,是這位騎士對“主君”定位下的人態(tài)度過于小心忐忑了。好像冥冥中他知道自己隨時都會被追隨的“主君”懷疑忠誠,懷疑會背叛似的,所以才要竭盡全力展現(xiàn)自己的心意。 所以迪盧木多現(xiàn)在在看到騎兵的問題時才會這么矛盾糾結(jié):他否定了騎兵的態(tài)度,又同時認可騎兵的態(tài)度。因為他認為……他以后可能遲早會在某些堅持上和主君的選擇發(fā)生分歧,到那時候一定會演變成忠誠問題。而那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 他太在意自己的“主君”了。 “所以在我們還沒那么熟悉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迪盧木多?!笔返俜蚵冻鲆粋€笑容。往常多少次他靠著這樣的笑容鼓舞了戰(zhàn)友們,雖然他不知道具體有什么效果,但他只要露出這種神情,發(fā)出召集的呼喊聲,身后的隊友們都會堅定信念,掙扎著盡量不再倒下,像被治愈了傷口似的爆發(fā)出更大的戰(zhàn)斗力。 “——告訴我你討厭做的那一部分,我不會對你下那種命令的?!?/br> “讓我想想,比如今晚,你是不是也更想出去光明正大的和其他英靈對決?如果你想按照騎士道的規(guī)則進行,我也不會反對。說出來有點不好意思……嗯,但我其實也有個堅持,所以可以理解,你不用多想。哈哈,或許這樣的我們都贏不了圣杯戰(zhàn)爭呢?!?/br> 史蒂夫有些赧然自嘲的說完,看到迪盧木多呆在了原地。英俊的黑發(fā)青年沒有一點反應,就那么呆呆的滿臉空白的看著他。 氣氛,漸漸冷場。 史蒂夫笑容逐漸僵硬了:“……” 不會吧,難道到了異世界后效果就不好了嗎?還是說以前都是和大家一起保衛(wèi)國家才管用,現(xiàn)在就…… “大將沒反應過來嗎?”藥研藤四郎很懂的低聲說,“喜極而泣,他絕對要喜極而泣了?!?/br> “我——”下一刻,這位優(yōu)秀的黑發(fā)騎士就發(fā)出了一聲瀕死似的嘶啞聲音。他像是突然接受到的禮物比幻想多出太多、以至于無法承受到混亂,不敢相信到語無倫次了:“我——” 槍兵又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個音,可這一句仍沒比上一句成功多少。實際上迪盧木多的嗓音里已經(jīng)壓抑著nongnong的哭腔了。他努力屏著呼吸,不敢再發(fā)出任何一個音節(jié),好像他一呼氣就會讓那些美好的事物跟著從身體中抽離,飄走在空氣中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