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整，玄關(guān)的指紋鎖輕響了一下。

    送餐的人沒進來，只是把一個黑色提袋放在門口，轉(zhuǎn)身離開，像完成某種不需言語的任務(wù)。

    沉柏川走去開門，取餐，關(guān)門，全程沒發(fā)出半句話。

    **

    林俞晴站在餐桌旁，腳下像踩著釘子，身體繃直。

    他把晚餐一樣樣擺上桌，動作乾凈、有節(jié)奏，像執(zhí)行任務(wù)一樣無情緒。

    陶瓷碰撞桌面的聲音讓她心臟一抖一抖。

    三菜一湯，份量精準(zhǔn)，顏色清爽——

    太過整潔，讓她一瞬間懷疑這是不是陷阱。

    他坐下，她也跟著坐。

    沒有人告訴她可以坐，但他沒阻止，她就默默把屁股貼到椅子上，雙手擱在膝蓋，像等審判一樣。

    **

    沉柏川開始吃。

    他吃得很慢，很安靜，每一口都像經(jīng)過計算，湯匙輕輕放下不發(fā)出聲響。

    他沒看她，也沒說一句話。

    她低頭夾起第一口飯，整隻手都在抖。

    她吃得很快，像一條飢餓的狗，但又硬要裝得沒事。

    她不敢咀嚼太大聲，連碗邊的碰撞聲都用筷子小心避開。

    **

    她吃得很安靜，不是因為沒話說。

    而是因為她記得他早上說過的話——

    「從現(xiàn)在起，你說的每一句話，會被我判斷成『有效』或『廢話』?！?/br>
    「前者，我會回應(yīng)。后者，我會懲罰你?！?/br>
    「——這就是你要活下去的第一條規(guī)則。」

    那句話像釘子釘在腦子里，敲一次就疼一次。

    她不是怕被懲罰，她只是知道——比起餓肚子，更難受的是被判定沒價值。

    所以她選擇閉嘴。

    **

    但她心里還是忍不住浮出一個問句：

    「我下午表現(xiàn)…有比較好嗎？」

    她沒講出來。

    她怕那句話從嘴里冒出來的瞬間，就被他蓋章打成「廢話」。

    光是想像那個表情，她就覺得整張臉都燒起來。

    **

    飯后，他擦嘴，站起身，只留下一句：

    「洗碗。」

    然后就離開了。

    **

    她收拾碗筷時，整個人像是卡在水槽里。

    水聲刷得很快，手指泡在泡沫里早就沒了溫度。

    但她腦子里只剩下剛剛那頓飯的畫面：他坐在她對面吃飯，不言不語，但也沒有趕她走。

    **

    她心跳得亂七八糟。

    她不敢奢望，但還是想問：

    「如果我再做對幾次，他會不會……開始回話？」

    她立刻把那個想法壓下去，用更大的力氣刷著鍋底。

    **

    「閉嘴啦，林俞晴?！?/br>
    她低聲罵自己，咬住下唇。

    不是怕他聽見，是怕自己真的忍不住講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