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吃驚？”

    江錦霜搖了搖頭，他嘆了口氣緩緩開口：“阿雪死在魔界，若她是被魔尊所害，那我沒什么好意外的，而母親……”

    說到這里，江錦霜從身上摸出來了高嬸轉(zhuǎn)交給他的，墨凌留下來的布條。

    可那塊淡黃色的布條剛被他拿出來，就見上面用法術(shù)維持的字跡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消失了。

    心里的湖面像是忽然被投入一塊巨石，在他胸膛中驚起落不下的水花。

    年少時他曾經(jīng)歷過一次喪母之痛，等在夢中再看到墨凌時，他只記得那時墨凌對他說的話。

    “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所以就算是后來他們在魔界見到了墨凌留下的誅融幻影，看到了誅融慢慢消散的那一刻，聽到了誅融說的最后一句話時。

    他也依然相信，相信墨凌會遵守承諾，一定會和他再見的。

    一定會的。

    可江錦霜那時的堅定只源于他滿心的期待，和這塊帶有墨凌法力殘留的布條。

    字在，墨凌就不會真正地死去。

    可此刻，看著布條上空空如也，江錦霜才真正地反應(yīng)過來。

    墨凌，真的死了。

    世間有關(guān)她的一切都在誅融幻影消失時被抹了個凈，只留下了這塊孤零零的布條。

    以為江錦霜忽然發(fā)起呆來了，情魔斜著眼盯著這塊布條看了許久，可還是沒看出什么花樣來，為了趕時間，他忍不住出聲問：“你怎么了？”

    被情魔的聲音打斷，江錦霜才感受到已經(jīng)堵到心口的那股子勁。

    酸澀，苦悶。

    “她留了遺物給我，”江錦霜盡力用最平靜的話，“她說，魔尊害她?！?/br>
    說完這句話不知用了他多少力氣，說到最后，就連他的尾音都有些顫抖了。

    “原來如此，”情魔點了點頭，臉上的那點嚴肅稍微松懈了些，“我還以為你不知情，怕阿融知道我把這事告訴你，差點就讓我以為自己是罪人了。”

    江錦霜聽完情魔的話，握著那塊布條呆呆地點了點頭。

    情魔還在自顧自地感慨：“我從剛才便聽出來了，你小子，還想著激我，以為這樣我就會氣極口不擇言地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嗎？”

    說罷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不可能的，這個看到了嗎？若我真的讓你知道了所有事情，我脖子上的這個東西分分鐘便能要了我的命。”

    聽到這里，江錦霜還是眼神放空著，聽一半漏一半。

    不能說的話。

    “那就請您，幫幫我，”江錦霜握著那塊布條忽然開口，情魔聽他的聲音，這才感覺到不對勁，“你怎么了？”

    在心口堵著的那口氣一下沖到了臉上，連帶著滿滿的不解與心痛，江錦霜的右臉上流過一行清淚。

    “請您，幫幫我，”江錦霜木然地收起那塊布條，抬頭用著一種十分虔誠的目光看著面前的情魔，“我至少，要帶著阿雪的魂魄和渡霜一起走。”

    這是，最最少了。

    看著情魔無甚反應(yīng)的樣子，江錦霜垂頭讓那滴淚落到了地上，淚水落地，在地上結(jié)成了一個圓點。

    “你……當(dāng)真只是為了帶走那把劍和她的魂魄？”情魔的聲音自江錦霜面前傳來，江錦霜立馬抹了抹剛才流過淚的眼睛，抬頭一臉希冀地看向?qū)Ψ健?/br>
    像是終于沒能捱過江錦霜眼神的攻勢，情魔嘆了口氣妥協(xié)，朝江錦霜伸出一只手：“手給我。”

    江錦霜不明所以地將手放在了情魔的手上，就聽對方道：“那就按你所說的，你想要使用你身體里的那部分來自誅融的魔氣，只是因為你想要帶走你meimei的劍和魂魄?！?/br>
    如此說來，的確沒錯。

    可情魔話中的“只是”聽起來頗有些奇怪，不等江錦霜細想，就見情魔變出了一把匕首，他用刀尖抵在了江錦霜伸出去的那只手掌心處：“和我立下魔契，我便祝你一臂之力。”

    魔契。

    江錦霜倒是聽說過此等契約。

    魔界不比人間，約束規(guī)矩繁多。

    作為亂和惡的代表，魔界自然也有許多不講信用，靠著蠻力來輕松毀約的魔。

    所以在做某些重大交易之前，兩魔之間會選擇立魔契。

    魔契以血為媒，魔氣相佐，有這兩樣?xùn)|西，魔契立到最后，就變成了一個極其陰邪的法子。

    所以在立魔契的過程中許下的懲罰便出了奇地準(zhǔn)。

    當(dāng)初立下的暴斃而亡，全家死絕，若你不信邪地去毀約，那你就真的會遭到報應(yīng)。

    想到這里，江錦霜先是問了一嘴：“內(nèi)容是什么？”

    這種時候還是需要謹慎一些。

    “很簡單，就像你說的，喚醒魔氣只是為了進入血蓮池，所以我要求的魔契內(nèi)容也一樣不難，”情魔張嘴便說出了江錦霜聽著吃驚的話，“我要你之后出了魔界，不論是用魔力，還是用靈力，都不可插足人界與魔尊之間的斗爭?！?/br>
    說到這里，情魔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句道：“若有違背，那么屆時你用了幾成力量，你就要經(jīng)受此等力量十倍的鉆心之痛。”

    情魔說到這里頓了頓，伸手將那把匕首遞到了江錦霜的手中：“我不逼你，答不答應(yīng)立魔契，你自己做決定?！?/br>
    只要不插手人界和魔尊之間的爭斗便能將渡霜和江錦雪的魂魄帶回人間。

    他又不傻，怎會生生地去受那十倍的鉆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