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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被宿敵復(fù)活后在線閱讀 - 第53節(jié)

第53節(jié)

    迦涅沒有繼續(xù)往前, 就站在門框里,搶先一拍為尚未結(jié)束的夜晚定性:“剛才……整個晚上的事都是意外, 被氣氛沖昏頭腦的胡鬧,一系列錯誤……要怪就怪節(jié)日和酒精,僅此而已,沒有任何別的意思?!?/br>
    阿洛對此毫不意外。他笑了笑,綠眼睛幽沉地盯住她,語調(diào)卻維持著溫和平靜:“你想說的只有這些?”

    “我難道還有別的話可以說?”

    “那么就輪到我說了?!彼钗豢跉狻?/br>
    迦涅忽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今天晚上發(fā)生的事也出乎我意料之外,但我不會將它們稱為錯誤。我不會隨便和人接吻——”阿洛的喉結(jié)緊張地滾動,他幾乎沒有停頓地說下去,強(qiáng)迫自己看著她一口氣說完。

    “第一次我沒有推開你,第二次我主動,那都是因為我愿意。迦涅,我對你——”

    不可違逆的寂靜驟然爆發(fā)。

    阿洛的后半句話,還有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遠(yuǎn)處行駛過石板街道的馬車響動、衣物的摩擦,所有的聲音都像強(qiáng)風(fēng)壓過的燭火,一下子就泯滅了。

    是靜謐術(shù),衛(wèi)隊常常用來維持秩序的強(qiáng)力環(huán)境魔法。法術(shù)生效,絕對的寂靜立刻成為這間房間此刻唯一的主宰。

    阿洛難以置信地瞪著迦涅,手上動作不停,巨人符號憑空閃現(xiàn),反咒發(fā)動,靜謐術(shù)解除。

    重新回歸的細(xì)小生活噪音宛如反撲礁石的海潮,沖入沉浸在絕對寂靜的耳朵里,便有如一聲刺耳的嘯叫。音波沖擊之下,兩個人都是身體微晃。

    迦涅呼吸有些急促,她扶著門框,一個詞一個詞地警告:“不許再說下去?!彼χ绷吮臣?,吐字用力,表情冷硬:“你走,現(xiàn)在。我一個多余的詞都不想再聽到?!?/br>
    阿洛雙腳就像是釘在了原地,整個人蒼白而僵硬,一動不動。

    他扯了扯嘴角,聲音很低:“你在害怕什么?”

    迦涅“哈”地報以嗤笑,音調(diào)抬高:“害怕?我為什么要害怕?”

    “連靜謐術(shù)都用上了,就只是為了阻止我說完想說的話……真夸張。我想告訴你的,難道是什么需要你躲避的詛咒?”

    阿洛的綠眼睛里有不穩(wěn)的光在顫動,他喃喃地說:“我一定要說,你不想聽我也要說出來。”

    簡直像在用彼此聽得到的音量自言自語,消除心頭殘存的一絲猶豫彷徨。

    迦涅知道自己還能用龍語命令對方閉嘴,但傳承與龍語共鳴是偶然,未必有效。于是她下意識要甩上房門,把他和接下來的話都關(guān)在門外。

    但阿洛動作更快,倏地就到了她面前,一手抓住她的指掌握緊,另一手貼上她的臉頰。

    肢體接觸作為媒介,想法化作魔力波動,越過聽覺視覺的感官壁壘,原原本本地抵達(dá)她這個目的地,在她的腦海中重組為清晰得不能更清晰的信息。

    她聽到阿洛的嗓音,在她的身體、她的意識內(nèi)部,她聽到他說:

    “我喜歡你?!?/br>
    冰冷又熾熱的顫栗感爬滿后背,迦涅渾身發(fā)抖。一瞬間她像是回到了喝下真愛之酒的那個瞬間,心跳聒噪得惱人,一下下的像在催逼。

    是的,她必須做出反應(yīng)。立即。

    剖白同時包含叩問,他唐突地宣告自己的心情,于是她也不得不順勢向下構(gòu)思回應(yīng):他已經(jīng)表明感情,那么她呢?她對他是怎么想的?

    這些問題才浮現(xiàn),讓人暈眩的窒息感便扼住迦涅。她本能地放空腦袋,或者說,某種可以稱為自制力的東西禁止她順著這條思路走下去。

    容許存在的應(yīng)對唯一并且確定。

    啪,迦涅反手狠狠打落阿洛貼在她頰側(cè)的手掌,向后跳開一大步。她聽到自己冷靜地說:“我聽到了。然后呢?”

    阿洛錯愕地看著她。他茫然的表情里甚至有一絲天真。

    迦涅重重吸氣,用不耐的語氣快速發(fā)問:“你告訴我這種事有什么用?感情是最廉價沒用的東西。我難道可以將這句話理解為承諾?你愿意為我永遠(yuǎn)不再踏入千塔城?還是說,你準(zhǔn)備好在所有人前為你脫離并且攻擊古典學(xué)派懺悔?”

    利刃般的問句一擊連著一擊,冷酷地切割開告白的曖昧氣氛,斬碎稀薄的期待,于是剩下的只有緊張感。

    “我不需要任何人無用的‘喜歡’,那只會給我徒增困擾?,F(xiàn)在你聽明白了嗎?請回吧?!?/br>
    這個渾身是刺的迦涅阿洛很熟悉。當(dāng)她優(yōu)先奧西尼家繼承人的身份,她就會搬出這套論調(diào)。他清楚這點(diǎn),也在逐漸習(xí)慣她矛盾的、總是反復(fù)踩踏他脆弱神經(jīng)的言行。

    可當(dāng)那雙金瞳向他報以冰冷的注視,阿洛就恍若回到了流巖城的冬日,雪山上極致的寒冷會讓人從骨頭內(nèi)部感到疼痛。他望著她,有一瞬間的動搖。

    又是他一廂情愿,又是他自作多情了嗎?

    “一談到我們的關(guān)系就立刻繞回我們的立場矛盾上,你不必每次都這樣?!卑⒙彘]了閉眼,迦涅冷硬的表情從他的視野里暫時消失,連帶著自我懷疑一起。

    他盡可能平和地提議另一種路徑:“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我會幫你。收集信息,找人,籌措物資,解決魔法上的難題,甚至僅僅是聽你傾訴……這些角色我都可以勝任?!?/br>
    迦涅不為所動:“我沒有時間和你玩好朋友游戲。和你暗中保持聯(lián)絡(luò)弊大于利。如果你的喜歡沒法為我?guī)韺嶋H利益,那么你的感情對我來說就無意義。你很快就要離開千塔城是件好事,否則你以這種狀態(tài)留在這里,遲早會成為我的麻煩?!?/br>
    阿洛的臉色迅速地慘白下去。

    他眼睛里有異常明亮的光,在劇烈燃燒般、垂死掙扎般閃動。他瞪著她,仿佛在直視一個在他報出答案后突然改變謎面的問題。不顧一切尋求答案的沖動開始崩解,不安滲進(jìn)自我懷疑的裂隙,他終于無法維持虛假的平靜。

    “撇開你那套有益無益的理論,你始終沒有正面回答我,我對你來說是什么?”

    舞臺面具般的市儈和不耐煩從迦涅臉上消失了。她面無表情,確切說,像是不知道該做出什么樣的表情。

    然后,她非常唐突地看向了墻角的座鐘:“你曾經(jīng)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讓我的姓氏蒙羞,并且對此毫無悔意。”

    阿洛覺得自己的耐性也快要見底:“你知道我不在問這個?!?/br>
    她回眸看他,沉默數(shù)拍,毫無征兆地笑出聲來。

    阿洛生硬地問:“你笑什么?”

    迦涅用難以置信的、刻薄的語氣驚嘆:“傳火女士在上,你該不會在期待我回應(yīng)你的‘表白’吧?就因為我親了你,你就以為我——”

    他忍無可忍,疾聲打斷她:“那你倒是告訴我,你為什么要主動親我?!”

    迦涅停滯半拍,給他一個燦爛卻也冰冷的笑容:“因為那會很有趣?!?/br>
    “和我接吻很有趣是嗎,”阿洛輕笑,“有趣到你也情不自禁沉溺進(jìn)去,抱著我不放?”

    太陽xue在突突地跳,她禁不住抬高聲調(diào):“我一開始就說了,是酒精和節(jié)日氣氛作祟。那種情況下?lián)Q一個人,任何一個人,我都可能那么做!”

    “任何一個人,哈哈?!卑⒙宓吐曋貜?fù),表情和嗓音都有些不穩(wěn)。

    他走到她面前,低下來盯著她,幾乎與她額角相抵。

    分明是曖昧而親昵的姿態(tài),雙方卻更像是角力中的一雙野獸。

    阿洛長長地吸了口氣。

    因為離得太近,他幾乎像在深嗅她肌膚還有發(fā)絲上散發(fā)的香油芬芳。迦涅不由自主繃緊了身體,掩飾住本能的顫栗。

    他沒漏看這個小細(xì)節(jié),綠眼睛嘲弄地閃了閃,語聲柔和:“承認(rèn)你很享受和我親近,就那么困難?”

    她沒作答,只是面無表情地維持與他的對視。

    他便自顧自地問下去:“承認(rèn)你沒有自己聲稱得那么討厭我,甚至有那么一丁點(diǎn)喜歡我,是什么不可饒恕的罪過嗎?”

    迦涅腦海里的某根弦隨著這句話繃斷了。

    “是?!彼患偎妓鞯鼗卮?。

    阿洛的瞳仁不受控地收縮。

    迦涅順著已然打開的話頭說下去,就像順著陡峭的雪坡滑進(jìn)深谷,明知道前方是有死無生的險境,也已經(jīng)停不下來,只能確保結(jié)束來得利落迅速。

    她的聲音又脆又冷:“只是想到我竟然容許自己和你接吻,我就感到惡心?!?/br>
    數(shù)拍漫長的、令人無法呼吸的死寂。

    阿洛眼睛里苦苦掙扎的光彩逐漸熄滅了。他機(jī)械地眨動眼睫,輕聲重復(fù):“惡心?!?/br>
    迦涅緊抿嘴唇,喉嚨深處有什么在翻騰。如果這個時候張開嘴,她一定會吐出自我否定的話語,前功盡棄。

    可是……可是。

    她抿緊了唇線,等待那團(tuán)sao動的東西平靜。等到她終于能夠作答時,她鎮(zhèn)定得冷酷,口齒清晰:“你說得沒錯,我確實短暫沉溺在欲望里。或許有那么一秒,你讓我動心。而這都讓我恥辱,感到由衷的惡心?!?/br>
    阿洛像是終于聽懂了她在說什么,慘白著臉后退了半步。

    她總是能找到出乎他意料的傷人說法。這次也不例外。

    迦涅默然看著阿洛的表情變幻,最后凝結(jié)為一張帶著隱約怒意的冷面。帶著溫存柔情的困惑和掙扎從他的眉眼唇角消失了。

    那一刻她竟然舒了口氣。

    比起忍著手指的刺痛、耐心地解開荊棘纏繞而成的死結(jié),一刀剪掉讓她掙扎的那一截對她來說總是更容易。

    她擺出送客的神氣:“祝你離開千塔城的旅途順利?!?/br>
    阿洛沒有作答,轉(zhuǎn)身就走。

    “也愿你我的前路永不相交?!彼龑χ谋秤拜p卻清晰地說。

    青年的腳步猛地頓住。他嚯地轉(zhuǎn)身,大踏步回到她面前。

    迦涅戒備地盯住他。

    “很遺憾,你這個愿望注定要落空,我會回來,很快?!彼Φ靡а狼旋X,剛才被震驚壓住的怒氣終于化作赤色漫上臉頰,反襯出他語調(diào)的冰冷。

    迦涅要反唇相譏,阿洛卻猛地扣住她的后腦,幾近粗魯?shù)馗┫聛碛H她。

    她憤怒地掙扎,但勾畫魔法符號的手指被鉗制,念誦咒語的唇舌遭到封堵,能夠用意念施展的攻擊法術(shù)寥寥無幾。

    護(hù)身的魔法罩對于肢體接觸無效。召喚光球點(diǎn)亮房間,只讓視野因為刺目的光芒變得模糊。更加復(fù)雜的、可以用意念驅(qū)動的法術(shù)還沒完成,就會被知覺上的刺激打斷。

    像沒有章法的扭打,又像邁著隨時會絆倒彼此的怪異舞步,重疊的人影踉蹌撞向墻面。

    迦涅雙手的指縫都被迫張大,接納青年骨節(jié)分明的指節(jié)。帶著鮮明的怒意,每根手指都嚴(yán)絲密縫地扣緊,向上抬過頭,而后和她的背脊一樣壓在暗紋起伏的墻壁上。

    從門邊到墻上的短短路途,親吻就沒有停止過。

    與其說是吻,那更像是兇狠的纏斗。吞吃彼此的氣息,圍堵?lián)Q氣的縫隙,以先讓對方窒息脫力為目標(biāo)。

    迦涅也被激起了怒氣。她不在乎牙齒磕碰到,胡亂地撕咬著對方的嘴唇舌頭——任何可以咬到的柔軟的東西。她很快嘗到了鮮血的鐵銹味。

    阿洛終于后撤。

    他的下唇多了兩個傷口,正在汩汩地冒出血珠。他抿了抿嘴,唇瓣順勢染成了驚心動魄的赤紅。他鮮艷的笑弧,還有綠得嚇人的眼睛都顯得分外兇惡。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了兩秒。

    迦涅回過神來,張口就要念咒。

    “好像還不夠惡心?!边@么說著,他忽然松開她,拇指在唇上創(chuàng)口一按。

    沾著血的指腹抬起,胡亂抹上迦涅的嘴唇,險些突入她的齒后。她躲避不及,這一抹血紅于是成了他們共享的顏色。

    她舍不得讓心愛的晨衣沾上血,用手背狂擦嘴:“滾出去?。 ?/br>
    阿洛聽話地退開了,裝腔作勢地單手按胸行了個禮:“遵命?!?/br>
    他安靜地走到套房門邊,略微側(cè)首,眼珠朝她的方向轉(zhuǎn)了轉(zhuǎn)。開口時他的聲音里只剩下冷冷的嘲弄,片刻前狂亂潑灑的情緒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