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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被宿敵復(fù)活后在線閱讀 - 第72節(jié)

第72節(jié)

    幽隱教會不知道怎么察覺了他的行動,嚴(yán)正警告他,禁止他私自突破神明對玻瑞亞的封鎖前往其他世界,進(jìn)而威脅要將他的褻瀆行徑公開。

    艾澤沒有理會。

    他也說不清促使他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的究竟是對賈斯珀的愛,還是自私的求知欲。在異世界獲得的道具、知識讓他越來越強(qiáng)大,出發(fā)前他都如醉酒興奮自信,熱情和希望卻在抵達(dá)異世界后迅速冷卻破滅,循環(huán)往復(fù)。

    他的狀態(tài)讓伊利斯不安,但她無法真正阻止他。

    她依然沒能完全接受賈斯珀的普通。他們對此心知肚明。

    而在幽隱教會把消息捅到艾澤家之后,他的雙親終于又一次對他失望了,這次是徹底地。

    在他主動提議下,親子斷絕了關(guān)系,他放棄了繼承權(quán)。烏里如愿獲得了他從小渴求的身份和權(quán)力。但不知道怎么,烏里似乎對艾澤以這種方式在兄弟間的比賽棄權(quán)極度惱火。

    為了避免牽連伊利斯還有賈斯珀,艾澤搬出了流巖城,在表面上與伊利斯因為感情破裂分居。

    他退出了玻瑞亞法師社交圈,確切說,他遭到了無聲的放逐。反正他一開始就不喜歡所謂文雅社會的各種規(guī)矩。

    不再有別的責(zé)任縛身,艾澤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異世界探索之中。

    他第一次無意識召喚出‘門’,猝不及防被扔進(jìn)未知異世界也是那時候的事。他以為那是意外,比如無意識發(fā)動了穿梭魔法。但是第二次、第三次在他回到玻瑞亞之后到來……

    艾澤迅速從連續(xù)的巧合中找到規(guī)律。他意識到,幽隱教會神官門反復(fù)威脅的‘懲罰’,抑或是他隱隱一直在忐忑等待的‘后果’終于到了。

    宛如從天而降的一靴子,踩爛了他已經(jīng)逐漸失控的人生。

    伊利斯旁敲側(cè)擊,動用各種影響力,才終于從幽隱教會和傳火神殿那里拼湊起可信的解釋:

    艾澤頻繁地出入玻瑞亞,他身上沾染上了太多其他世界的氣息。他就像一只披著人皮的怪物,在玻瑞亞待得時間足夠長,他就會被不可捉摸的、潛藏在世界紋樣下的規(guī)則捕捉,辨識為對這個世界有害、需要驅(qū)逐的異物,而后強(qiáng)行踢出去。

    他漸漸難以‘看清’回到玻瑞亞的道路,也是相同道理。他穿梭世界的魔法本質(zhì)上是一種對于世界規(guī)則的觀測推演,濫用雙眼的結(jié)果就是,他進(jìn)出越頻繁的世界,就越排斥被他清晰‘看’到。

    當(dāng)然,在神官們的口中,那不可預(yù)測、無法理解的抗力正是神明的意志。

    然而即便如此,艾澤也沒有中斷對異世界的主動探索。他反而更加瘋狂、更加頻繁地在不同世界之間輾轉(zhuǎn),不要命地尋找從未去過的新世界,尋找可能可以讓賈斯珀施法的奇跡。直到身心俱疲,魔力幾乎耗盡,無法支撐下去,他才會回玻瑞亞。

    伊利斯試圖讓他停下。他們爆發(fā)了相識以來最嚴(yán)重、最傷感情的一次爭執(zhí)。

    在他們冷戰(zhàn)的第二天,伊利斯告訴他,她又懷孕了。

    巨大的恐懼擊中艾澤。他終于停下了。

    但四個月后,他在睡夢中轉(zhuǎn)移到了異世界。不僅如此,伊利斯去千塔城辦事時發(fā)覺,他們那些舊日的共同熟識竟然不記得艾澤了。就好像她從來沒有過伴侶。

    失憶如疫病蔓延,終于,就連流巖城的仆從也開始記不清主君的伴侶是誰了。

    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艾澤會真正從玻瑞亞消失。

    艾澤終于狼狽地再一次結(jié)束異世界流亡后,他和伊利斯有了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嚴(yán)肅的長談。

    他必須改變探索的目標(biāo),尋找結(jié)束自己被迫流浪的方法。

    而為此,他要盡可能少地回到玻瑞亞,持續(xù)在其他異世界輾轉(zhuǎn),避免終有一日徹底被關(guān)在玻瑞亞外。

    清除賈斯珀關(guān)于父親的記憶,是伊利斯提出來的。這也意味著,如果艾澤找不到解決方法,尚在她腹中的孩子也會在沒有父親的環(huán)境下長大。

    這好過他們?yōu)楦赣H的缺席無休止地困惑,更可以避免讓賈斯珀產(chǎn)生負(fù)罪感——他是個相當(dāng)敏感的孩子。而且這個舉動也可以讓幽隱教會放心,保障他們作為奧西尼家孩子的地位。

    在必要的時候,伊利斯遠(yuǎn)遠(yuǎn)比艾澤狠心。

    他答應(yīng)了。

    艾澤原本打算親手讓賈斯珀遺忘他。但他高估了自己。最后是伊利斯中途接手,徹底消除了賈斯珀對艾澤的記憶。

    “我那個時候還不夠堅定,太軟弱了。那之后對我來說是無盡的流浪,為了避免動搖,我甚至沒悄悄看望過你幾次。至于你母親……她當(dāng)然沒有坐著干等我找到解決方法,”艾澤澀然一笑,“她也開始用她的方法出力。”

    迦涅的嘴唇微微顫抖,她深呼吸了一下才終于擠出聲音:“我看過母親留下的手記……她的魔法專精在我出生前后有過一次轉(zhuǎn)變。她原本是空間魔法專家,卻從那時候開始專攻空想魔法。那是因為……”

    艾澤沉默地點(diǎn)了一下頭。

    而后他開始敘述伊利斯運(yùn)用家族傳承的想法,一個比一個大膽激進(jìn)。

    方案一:在玻瑞亞空想出一片不受規(guī)則限制的空間,艾澤可以生活在里面,不會突然被迫進(jìn)入其他世界。

    方案二:用空想魔法為艾澤捏造一個可以騙過所有人、乃至神明的身份,讓他能夠重新在玻瑞亞生活下去。

    方案三:針對靈性之海下手,空想出一扇穩(wěn)定嵌在玻瑞亞和其他世界之間的門戶,從事實層面反過來改寫規(guī)則——既然不同世界互通的門已經(jīng)存在,那么那就是規(guī)則容許的,既然如此,來往不同世界的存在就不該引發(fā)關(guān)注,艾澤就不會被認(rèn)定為異物。

    “前兩種都失敗了?!卑瑵珊孟駨氐资チ宋缚冢瑢]動的冷粥放在了火堆邊。

    這個小動作提醒了迦涅和阿洛,他們也將用過的碗擱下。迦涅從昨天就沒怎么進(jìn)食,反而比阿洛多吃了兩口,竟然是三個人里喝粥喝得最多的。

    收拾餐具的片刻閑暇稍稍緩和氣氛,艾澤再次開始敘述伊利斯那邊的計劃時,比剛才放松了些微。

    前兩種看上去切實可行的方案失敗了,乖乖待在劃定的規(guī)則下尋找漏洞行不通。因為他們要對抗的是遠(yuǎn)超人類魔法極限的力量。

    “我昨天無法直接告訴你伊利斯為什么會出事……一是因為我并不知道事實,我有的只有猜測。畢竟她倒下的那天——”艾澤站了起來,在洞口來回踱了幾步,才終于將后半句補(bǔ)完了,“我在其他世界,對她的境況一無所知?!?/br>
    迦涅閉了閉眼。

    “等我放在那對箱子里的信遲遲沒有回音,我才確信伊利斯出事了。我回到玻瑞亞時已經(jīng)晚了?!?/br>
    “所以你覺得,母親是施展了超出限度的魔法,才會提前龍化……?”

    “空想出能夠改變世界規(guī)則的門,即便是伊利斯,那也太過勉強(qiáng)了。我讓她不要貿(mào)然嘗試的,但她一旦下定決心,我也阻止不了她。”

    殘存在奧西尼家傳承中的體驗佐證了艾澤的猜測。

    伊利斯在最后時刻確實釋放了某種大型魔法。而要說大型,很難有比對世界本身進(jìn)行空想更龐大精妙的魔法了。

    那是神明的領(lǐng)域。

    但伊利斯從來沒對迦涅提過半句這方面的事?;蛟S正因為禁忌,才不想讓她知道?

    見迦涅持續(xù)沉默,艾澤似乎有些焦躁,他主動補(bǔ)充:“那種時候我也沒出現(xiàn),任由你和賈斯珀承擔(dān)了不該承擔(dān)的重?fù)?dān)和痛苦。我為此道歉……我沒法在玻瑞亞停留超過半小時,那點(diǎn)時間里我?guī)筒簧夏?,說不定連說服你我是你的父親都做不到,只會讓你困惑。

    “結(jié)果而言,我只來得及潛入流巖城檢查伊利斯的情況,試著施法減緩她的狀況。但那顯然——”他的語聲戛然而止。他沒有試圖再說下去。

    艾澤的故事顯然講完了。

    這個故事并不愉快,仍然遺留了許多未解的謎團(tuán)和困惑。

    迦涅有點(diǎn)暈乎乎的。艾澤拋來的信息足夠多,卻偏偏不夠讓她滿意。但或許,這就是她能夠獲得的、與真相最近的東西了?

    “我有個問題?!卑⒙搴鋈婚_口。

    艾澤像是這才想起還有這么個年輕人,抬眸看過去。

    “伊利斯為了確保家族的存續(xù),還有孩子的待遇愿意明面上與您決裂,主動將您從她還有迦涅他們的人生里割出去。我所認(rèn)識的伊利斯·奧西尼閣下就是這樣務(wù)實又果斷的人。她選擇驅(qū)逐我,大概也是基于同樣的考量?!?/br>
    艾澤沒說話,他注視阿洛的眼神變得專注起來。

    “而那樣的伊利斯·奧西尼不可能不清楚,直接觸碰玻瑞亞最高的禁忌,會為家族還有子女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她心境上有了什么變化,才會突然決定親手嘗試那樣危險的大魔法?”

    阿洛一邊說,迦涅一邊皺緊了眉頭。

    雖然有點(diǎn)微妙的不甘心,但阿洛說得沒錯。

    剛才聽完艾澤的說法,她就隱約無法釋懷,阿洛的話語給了這份怪異感形態(tài)——她也沒法相信母親會為了讓艾澤回來,冒著犧牲掉自己的危險,進(jìn)而將她和賈斯珀扔進(jìn)斗獸場中央。

    “她原本沒打算發(fā)動整個法術(shù),但是意外失控了……?”

    實在很難想象伊利斯會犯低級錯誤。迦涅說著就搖頭。

    這一搖頭,她腦袋里就像有一碗水打翻了,強(qiáng)烈的暈眩感瞬間潑濺開來。

    五感一瞬間失靈。

    “迦涅!!”

    她模模糊糊聽到阿洛喊她,而后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短暫失去了意識。額角和側(cè)臉抵在冰冷的東西上,啊,是洞xue地面。

    可她為什么會在地上?

    迦涅掙扎著要起身,無措地轉(zhuǎn)動著脖子,試圖將發(fā)黑的視野甩清晰。

    她先看到的是阿洛,他同樣匍匐在地,嘴唇發(fā)紫,身體不自然地顫抖著,痙攣的指掌按在地面,一次次在起身前便支撐不住,整個人直挺挺地摔回去。

    她看向自己的肢體。同樣在痙攣抽搐。

    毒?他們都中毒了?

    艾澤……艾澤怎么樣了?

    眼熟的袍腳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邊緣。

    艾澤走到她身邊,略微傾身,與她四目相對。

    他面色正常,眼神清明,站得很穩(wěn)。

    他以難以解讀的神色盯著她,驀地抬手,似乎想把幾乎戳進(jìn)迦涅眼睛里的一縷頭發(fā)撥開。她來不及的做出任何反應(yīng),他已經(jīng)在半途收手,任由手臂垂落回身側(cè)。

    一口沒動的冷粥在眼前閃現(xiàn)。迦涅宛若被雷電擊中,渾身僵了好幾拍,才氣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問:“為……什么?”

    艾澤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稱得上悲慟的濃烈情緒。

    他柔和的聲音有些顫抖,措辭卻平穩(wěn)、殘酷:“我一開始就告訴你了,講故事的人往往擅長欺騙?!?/br>
    第67章 囚徒-7

    “為什么……?你……什么目的?”迦涅艱難地喘著氣。

    一邊說話拖延時間, 她一邊試圖施展自愈法術(shù)對抗毒素。

    然而不知何時開始,她與魔力基盤之間的感知就隔了一層厚厚的簾幕,體內(nèi)的魔力流動滯澀,放緩再放緩, 隨時會徹底斷絕。

    這根本不是普通的毒藥!她幾近絕望地意識到。是從魔法層面瓦解她施法能力的特殊毒藥。更接近于詛咒。

    艾澤在她身邊半跪下來, 喃喃地說:“改寫世界的規(guī)則是可行的, 我全都準(zhǔn)備好了,施法條件和道具都有, 你看。”

    他挽起寬大的法袍衣袖。

    迦涅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艾澤的腕骨朝上, 手臂內(nèi)外的皮膚上布滿了青黑赤紅的痕跡, 蜿蜒錯雜, 幾乎看不到原本的rou色。

    乍一看像是大片駭人的傷疤,再瞧才分辨出來那都是咒文符號——她能辨識出的,她從所未見的……

    這些散發(fā)著微光的魔法強(qiáng)化符文宛如寄生在他血rou中的蟲豸,有屬于自己的獨(dú)立意志般,輕微地抽動著,瞧著就讓迦涅有些惡心。

    “你……”她說不出話來。

    面前的咒文分屬各種魔法類別,功效卻似乎都與強(qiáng)化魔力運(yùn)轉(zhuǎn)有關(guān)。有不少散發(fā)著難以掩飾的邪惡氣息, 只是看著就讓迦涅大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