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貴的靈魂，善良的品格——

    他不曾擁有。

    表面上，他有著令人羨慕的財富和地位。但是外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躲在黑暗泥土里發(fā)酵的腐殖質(zhì)，陽光根本扎不進內(nèi)心。

    他本能地抗拒陽光，陽光太熾烈了，會把他燙穿，會讓那些陰暗的、骯臟的想法暴漏無遺。

    這和當街果奔有什么區(qū)別？

    因此，維克多只得拼命壓制住靈魂深處最激烈的波動，使得表面看起來和正常人沒有任何區(qū)別。

    可維克多知道，那種感覺已經(jīng)快把他的整個人撕裂了，他常常在卸下一整天的偽裝后精神恍惚。

    人們常說，若是戴著面具生活，時間久了面具會長在臉上，可維克多并不這么認為，他喜歡撕下面具后時刺骨的痛感，強烈的自毀傾向讓他無比暢快。

    可他的心中還有根繩子往回拽，勒得人喘不上氣來。

    維克多的臉由紅轉(zhuǎn)白，慢慢說：“好好陪弗恩玩吧，小人魚?！?/br>
    顧清瓷：……

    【顧清瓷：哥，李雷好像沒說錯，維克多確實變..態(tài)?！?/br>
    【顧清釉：要我過去協(xié)助么？】

    【顧清瓷：暫時不用，我能應(yīng)付?！?/br>
    維克多離開沒多久，輕快的步伐出現(xiàn)。

    顯然，是維克多默許弗恩過來找顧清瓷。

    弗恩對剛剛發(fā)生的事情毫不知情，他開心地分享趣事。

    聊著聊著，弗恩忽然問：“今天保姆給了我兩個蘋果，其中一個紅皮沒有任何蟲洞，另一個表面爛掉了?！?/br>
    “保姆說只能選一個，你說我要選哪個？”

    顧清瓷對這個問題感到奇怪，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沒有蟲洞的。

    “選前者?！?/br>
    弗恩道：“是吧，我也這么想的?！?/br>
    “但是表面完好的那個，果核生了蟲子，蟲子把果rou吃壞了，只有切開才能看到。”

    顧清瓷：“還是選前者，因為你說了，里面壞的話，只有切開才能看到。不知情的情況下，肯定都會選表面好的吧?！?/br>
    他忍不住加了句：“保姆對你怎么樣？”

    弗恩：“挺不錯的?！?/br>
    “可她為什么拿兩個壞蘋果給你，直接拿好的來不行嗎？”

    顧清瓷忽然對弗恩生出同情，沒有父母庇護的孩子總是過得很艱難。人魚的語氣柔和下來，跟維克多在的時候完全不同。

    弗恩：“因為只有這兩個選擇?！?/br>
    他沒有注意顧清瓷情緒變化，而是繼續(xù)剛才的話題。

    弗恩好像對顧清瓷的回答十分滿意，他開心道：“表面好的起碼看起來賞心悅目一些，我也是這么選的?！?/br>
    “不愧是朋友，我們的選擇相同?！?/br>
    然而他話鋒一轉(zhuǎn)，“但是有人選了后者?！?/br>
    弗恩沒有盯著魚缸，顧清瓷感受不到他的視線，但能聽出弗恩的聲音有了變化。

    清澈的童音沒有剛才歡欣雀躍，而是陡然有了狠厲——

    “他們以為蘋果只是表皮壞掉，里面芯是好的。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另外一個蘋果里面早爛了?！?/br>
    弗恩說完，發(fā)出咯咯輕笑。

    俏皮又頑劣。

    玻璃缸外有清脆的咀嚼聲。

    弗恩遺憾道：“蘋果很好吃，可惜我沒有辦法投喂你，好朋友應(yīng)該彼此分享的?！?/br>
    顧清瓷：“別吃壞的部分，會拉肚子?！?/br>
    弗恩哽咽：“第一次有人對我這么關(guān)心我?！?/br>
    他緊張地問：“你會留下陪著我嗎？”

    人魚在水中擺了兩下尾巴，顧清瓷十分矛盾。

    他感受到弗恩目光中的狡黠和得意，也聽得出語氣中的卑微和討好。

    顧清瓷明白弱小只是弗恩的偽裝，這場交談中弗恩一直試著主導(dǎo)他。

    看來維克多說得沒錯，不要輕易相信弗恩。

    “會?！鳖櫱宕烧f。

    第13章 雙生人魚（13）

    顧清瓷跟李雷去了維克多那邊，顧清釉也沒閑著。

    丟失人魚是件大事，喬達不敢瞞著，親自向上司匯報，海洋高等生命研究院籌備暫時中止。

    受到責(zé)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解決問題。

    很顯然，解決問題超出喬達的能力范圍。

    喬達頭上纏著繃帶，從車里走出來時用公文包遮擋住受傷的腦袋。

    蒙洛迎上來，為難地朝大樓里面指了指：“教授，那個人又來，在您的辦公室蹲了兩天……”

    喬達自然知道蒙洛口中的“那個人”是誰，霎時間頭更疼，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朝樓外走。

    已經(jīng)晚了。

    顧清釉搶先從樓中出來，攔住喬達退路。

    “哎教授等等我，人魚什么時候能找回來？”

    喬達尷尬：“一有消息就聯(lián)系您……”

    顧清釉似笑非笑：“在銀尾人魚沒有找回來之前，我隨時拜訪喲?！?/br>
    喬達想掐人中。

    顧清瓷在跟著李雷到達岸邊后，便被轉(zhuǎn)入四周封閉的車廂，中間開了幾個小時，他只知道自己在維克多手中，卻無法給出精準定位。

    顧清釉決定通過喬達向維克多那邊施壓。

    維克多這幾天心情很好，拿著花灑給窗前的小綠植澆水。

    秘書進來：“總裁，董事長找您?！?/br>
    維克多放下花灑，朝書桌前相框擺臺輕蔑地看了一眼。

    “知道了?！?/br>
    照片中是幸福的一家四口，年輕的父母，以及兩個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