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在林中睜開了眼睛。

    黃昏時它就嗅到來自教廷的氣息，圣潔、清新的百合香混著沉香的味道——

    讓它有種回到圣城的錯覺。

    讓它記起在圣殿上誦經(jīng)，侍奉光明神的日子。

    令人作嘔！

    黑影踉蹌著朝教堂飄去, 煩躁地罵罵咧咧。

    “虛偽、騙子, 不可原諒！”

    “是騙子……都是騙子……”

    “神愚弄眾人……會反噬，下地獄！”

    “割了他的舌頭，挖去他的雙眼, 砍下他的四肢, 挖出他的心臟……”

    “幫兇……咯咯咯?。?！”

    它雙目赤紅, 眼角流血，聲音嘔啞嘲哳，宛如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它靠近小教堂，虛影身體抖了兩下，炸開渾身的戾氣。

    如果將整個教堂都污染了, 信奉光明神的家伙們應(yīng)該會崩潰吧？

    不知道得多有趣！

    它蟄伏在樹林深處時咬死一頭鹿, 吸干了鹿血，準(zhǔn)備等會兒全都吐在教堂的墻上, 然后隨機(jī)附身在某個信眾身上。

    一點點摧毀光明神的勢力。

    黑影很快摸到教堂窗戶, 從虛影中化分出纖細(xì)的手指, 摳住窗欞打開縫隙, 從縫隙中飄進(jìn)去。

    光線交織的密網(wǎng)從天而降，直接將黑影扣在地上。

    光接觸到它的身體，燙得它不斷翻滾慘叫。

    “狡猾的光明神信徒?。。?！”

    “遲早、遲早會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　?/br>
    “啊啊啊啊痛死我了！”

    顧清釉念動咒語，光網(wǎng)落在地上畫出一小片區(qū)域，把邪靈圈禁起來。

    顧清瓷使用回溯術(shù)確定邪靈的身份, 然而，他驚訝地對哥哥道：“它是貝爾德?！?/br>
    邪靈冷笑：“呵, 那是我還是人類時的名字?！?/br>
    顧清釉問：“教皇說你背叛了光明神，已經(jīng)被凈化了?！?/br>
    “那老東西放屁！”邪靈聲音尖銳刺耳。

    “我雖然出身尤里烏斯，但自幼長在教廷，是聽著光明神救世的故事長大的。那時我暗暗發(fā)誓，即便無法成為神的近侍，也要將一生的信仰都獻(xiàn)給光明神?！?/br>
    “后來我成為了圣子，在圣殿聆聽神音，那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

    說到這些內(nèi)容，黑影暫時平靜，但很快又變得無比激動。

    “可是某次祝禱儀式上，神明遲遲沒有回應(yīng)，而我卻感受到微弱的邪氣?！?/br>
    “出于警惕，我使用神游之術(shù)去到神庭，卻發(fā)現(xiàn)祂的眼睛比暗夜還黑，濃重的墨色幾乎把我吞噬！祂的頭上長出黑色山羊角，身后燃著如血般的紅色烈焰。”

    “強(qiáng)大的壓迫感讓我心生恐懼。我從未見過地獄，但那個瞬間，我仿佛身在地獄之中，動彈不得……”

    “下一秒，祂恢復(fù)了金眸，闔上雙目，山羊角、烈焰消失不見。”

    “我便知道，光明神墮祭了。我一直深愛的、信仰的神明居然成為了黑暗之神！”

    “所以，是光明神背叛了我、背叛了祂的信徒……我受到了欺騙！信徒們受到了欺騙！”

    黑影蹲在地上，流下兩行血淚。

    顧清釉問：“你為何變成現(xiàn)在這副某樣？”

    黑影冷笑：“當(dāng)然是拜教皇那老東西所賜?！?/br>
    “神明教導(dǎo)我們要誠實，然而祂卻將我們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我不忿，要將光明神墮祭的消息散播出去，防止大家繼續(xù)被蒙蔽?！?/br>
    “那老東西不讓，偏說我妖言惑眾蠱惑人心。他讓我保守光明神的秘密，呵，我懷疑他要么是真老糊涂，要么就是黑暗之神的信徒！”

    “當(dāng)時我認(rèn)為教廷已經(jīng)被黑暗勢力掌控，企圖逃走，教皇囚禁了我，最終為了所謂的‘大局穩(wěn)定’將我燒死。”

    “他命人悄悄處理我的骸骨，可那些手下偷懶，就來到圣城最近的城鎮(zhèn)，隨便把我埋了?！?/br>
    黑影打量著雙生子，聲音幽怨。

    “你們兩個是新選出來的圣子吧？呵呵，那老東西和黑暗之神還想繼續(xù)騙人？”

    “小心點，我就是你們的下場?！?/br>
    “不如你們放我走，讓我找教皇報仇，割了他的舌頭，挖去他的雙眼，砍下他的四肢，挖出他的心臟……推翻黑暗之神的統(tǒng)治！”

    顧清瓷問：“然后呢？”

    黑影一窒，“什么然后？”

    顧清釉解釋：“光明神是東加樂曼帝國的信仰，甚至可以說是統(tǒng)治的基石，你驟然間推翻了他們的信仰，國家陷入內(nèi)亂，又該怎么辦？”

    黑影：“但也不能讓祂繼續(xù)騙人吧？祂說過，要誠實！”

    “祂欺騙信眾，和那些讓老年人買保健品的家伙有什么區(qū)別?！?/br>
    顧清釉道：“我們在圣子選拔儀式上看到了神跡，至少那時候光明神沒有出現(xiàn)異象。所以還是要先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br>
    “說點更現(xiàn)實的，就算要找教皇報仇，以你目前的能力，又能做什么呢？恐怕還沒接近教皇的衣角就灰飛煙滅了。”

    黑影冷靜下來，連連點頭，“說得有道理?！?/br>
    貝爾德問：“你們打算如何處理我？處理我這個可憐的前輩？”

    雙生子商量了一下，顧清釉道：“幫你把怨氣洗掉，這樣就變成了普通靈魂，在胡圖鎮(zhèn)當(dāng)個守墓人。剩下的事情我們會查清楚?！?/br>
    黑影：“也……行吧?！?/br>
    雙生子念動凈化魔咒，黑影漸漸顯露出原本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