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能回去，大主教激動又欣喜，在巴倫的日子仿佛被架在火上煎烤。

    龐培面色凝重：“明天就是神恩節(jié)，需要加強安保，以防止意外發(fā)生。”

    顧清釉又問：“這些事情教皇冕下知道嗎？”

    大主教扶額，“我向教皇冕下反饋過，不過您也知道他老人家，向來喜怒不形于色。”

    “冕下說這是神的考驗，需要我去教化愚眾。我也曾秉承神訓試圖傳教，但遭來百姓驅(qū)逐，最嚴重的一次，他們拿著鋤頭沖進來將我的胳膊打斷，還把教堂砸了。”

    大主教卷起長袍衣袖，能看出左胳膊變形。

    “陛下只把肇事者們關(guān)了幾天，命令在公眾場合不許傳教。我將此事稟告冕下，冕下只說知道了。”

    大主教隱隱感覺教皇對西加態(tài)度格外曖昧，甚至可以說縱容。

    他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天色已晚，顧清釉道：“待明日神恩節(jié)之后，我們會找冕下詳談。”

    教廷清楚西加的狀態(tài)，所以才會故意圣子們在此時前往，以施加光明神的影響。

    《光明紀年》所載，光明之神在這一天出現(xiàn)在加樂曼大陸，殺掉黑暗之神和橫行的妖魔，終結(jié)了世界的黑暗，為世人帶來希望和福音。

    人們?yōu)榱思o念光明之神的盛舉，便將這日設為神恩節(jié)。

    在東加帝國，神恩節(jié)是最重要的節(jié)日。國王站在城門前迎接圣城派出的宗教使團，還會親自主持盛典。

    儀式上，人間和神庭的通道會打開，光明之神在圣子的侍奉下顯圣，所有人沐浴光輝載歌載舞，祝禱來年風調(diào)雨順、健康平安。

    然而在西加帝國，情形似乎完全相反。

    查理推脫有事來不了，讓一位掌管外事禮節(jié)的大臣全權(quán)負責。

    來參加儀式的居民數(shù)量自然不能和東加相比，看熱鬧的居多。

    教皇著羅馬形制長袍，身披白羊羔皮披肩，漁人權(quán)戒在日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輝。

    他神情凝重地佇立著，刻意用眼睛的余光瞟向帝國那側(cè)。

    沒有布朗。

    教皇收回目光，將全部注意力投向圣臺。

    兩位圣子沐浴焚香，換上白色罩衫，頭戴月桂枝和白鴿羽毛交錯造型的銀冠，銀冠在后腦勺出分別垂下十二條細細的銀鏈，在金發(fā)間若隱若現(xiàn)。

    圣子們赤足，一步步走上鋪滿鮮花花瓣的臺階。

    若是動作幅度稍大，雪白的長腿會在開叉的罩衫中顯露，箍在肌rou上的三股銀色腿鏈偶爾閃現(xiàn)，讓皮膚有了冷白光澤。

    可圣子卻并未帶給人任何欲的感覺，反而圣潔不可侵犯。

    他們虔誠地跪在圣臺上，雙手捧著經(jīng)卷舉至額前，微微頷首，口中輕唱祝詞。

    人們伸長脖子張望，著急等待著。

    有個小姑娘踮起腳問：“光明神在哪兒呢？怎么我看不到？”

    男子一把將女兒抗在肩膀上，對身旁的妻子道：“也不知道會不會出現(xiàn)。”

    儀式還在進行中。

    教皇伸出手，悄悄朝天空彈去，又若無其事收攏衣袖。

    沒多久，日光偏移，圣臺上方忽然顯示出金色的身影。

    忽然有人高呼：“顯圣了！”

    緊接著帶頭跪下。

    信徒們紛紛跟著下跪磕頭，原本大部分百姓還在看熱鬧，此刻已有不少人在遲疑后也選擇下跪。

    小姑娘學著大人的模樣拜了拜，又想抬頭，被父親狠狠摁住后腦勺。

    大家低聲交流。

    “不是吧，真的有光明神……”

    “我們不是科技立國的嗎？”

    “光明神能保佑西加？”

    “管他呢，拜一拜總沒壞處?！?/br>
    “但是我感覺腰疼的毛病好像緩解了。”

    “我腿不瘸了耶！”

    “光明神在上，脖子的腫瘤居然消失了！從此我要成為光明神的虔誠信徒！”

    “我也是我也是！”

    越來越多人開始歡呼。

    顯圣結(jié)束，周遭的光線暗淡幾分，絲毫不影響熱烈的氣氛，眼下場景比昨天的賜福更加熱鬧。

    大主教激動地熱淚盈眶，攥著拳頭。

    太棒了！顯圣之后百姓對光明神的信仰達到了新高度！

    光明圣教收獲了許多新信徒！

    圣子們放下經(jīng)卷，睜開湛藍入水的眼睛，踏著輕盈的步伐重新上了花車，沿著巴倫城的主干道繼續(xù)賜福。

    人們追隨花車前行。

    花車駛過時，顧清釉深深看了眼教皇。

    教皇兩只手扶住權(quán)杖，咬著牙強撐著將整個身體重心壓在權(quán)杖上，唇角微微上揚。

    這樣……便很好。

    神恩節(jié)結(jié)束，直到深夜，聚集在教堂前的信眾才紛紛散去。

    顧清釉和顧清瓷來到教皇休息室前，被神父阻攔。

    顧清釉：“我們有急事告知教皇冕下?！?/br>
    神父：“冕下已經(jīng)休息了。”

    “讓他們進來。”蒼老的聲音從房間內(nèi)傳來。

    神父為圣子殿下們閃出路來。

    教皇的頭發(fā)似乎比在東加時更為蒼白，皮膚褶皺宛如樹皮，老年斑在眼角處密布，一縷游魂隨時會從軀體里飛出來。

    他看起來臉色不太好，靠著沙發(fā)軟墊，像是等著他們來似的。

    教皇的聲音很輕：“想問什么就問吧?！?/br>
    顧清釉道：“神恩節(jié)的儀式上其實根本就沒有顯圣，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