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俏。

    周筑在心里深深嘆氣，臨時把人格擰成不同神貌的小姑娘。

    「親愛的主人~奈娜親手做的抹茶小方糕味道怎么樣！」

    「笨蛋！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他寫得入神，沒察覺傅冬川什么時候回了發(fā)行部，坐在對面同樣進(jìn)入忙碌狀態(tài)。

    又過了許久，對面的鍵盤聲停了，有咖啡的清苦香氣飄來。

    周筑后知后覺地注意到上司，捧著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

    再一側(cè)頭，看見傅冬川在忍笑。

    “怎么了？”

    上司輕咳，別過視線。

    “你寫稿子的時候，會跟著做表情?！?/br>
    周筑哦了一聲，直接把口罩掛上，面無表情地繼續(xù)寫。

    奶黃包靠著桌沿，喊了聲冬哥。

    “老板，節(jié)假日三倍工資?！?/br>
    “我知道?！?/br>
    周筑敲鍵盤的速度沒有停，耳朵也在聽。

    “那——”奶黃包拖長了聲音。

    “你要現(xiàn)金，還是要六一的迪士尼團(tuán)建?！备刀ɑ刂]件道：“一整天的假帶門票吃喝全包?！?/br>
    “謝謝老板！老板最好！老板清明節(jié)快樂！”

    “最后那句就不必了。”

    周筑修修改改，把稿子發(fā)給奶黃包，這次很順利地過了稿，再轉(zhuǎn)到傅冬川那里過審。

    沒過多久，他聽見上司低聲說：“枸杞，你來一下?！?/br>
    周筑起身過去，走近傅冬川的工位。

    游戲公司里，大部分人的工位都花里胡哨。

    有放七八層手辦立柜的，有放盲盒人偶的。

    傅冬川工位干凈的像剛?cè)肼氝^來，桌上什么都沒有。

    周筑一靠近他，不自覺聞到淺淡的香氣。

    是冰川調(diào)的冷香。

    薄荷，山茶，清酒。

    在潮熱天氣里，有一種不動聲色的勾人。

    這味道他在面試時隱約也聞到過，但那天還是有點(diǎn)緊張，顧不上仔細(xì)聞。

    “您說。”

    “不用敬語?！?/br>
    傅冬川標(biāo)注了幾行字句，跟他講該怎么改。

    男人聲音很低，像在說悄悄話。

    這也許是一種禮節(jié)，也可能是在這地方上班的人都喜歡這樣。

    可周筑聽得心里發(fā)癢，說不清是被哪里蠱到。

    他記下要點(diǎn)，回去改了最后一趟稿子，通過后愉快下班。

    來公司時有導(dǎo)游揮著小旗子在路邊講景點(diǎn)，準(zhǔn)備回去時又來了一撥。

    周筑在路邊低矮的小商鋪里買了瓶上海老酸奶，邊喝邊笑。

    怎么哪兒都賣老酸奶，喝起來也沒區(qū)別。

    【浦東男同會所（7）】

    [kk]：壞了，狗子一天沒理我，不會是猝死了吧

    [鱷魚子]：？？我給他打個電話

    [阿帳]：痛哭.gif

    [阿帳]：狗子啊我的好狗子??！爸爸不能沒有你??！

    [狗]：滾

    [狗]：我剛下班

    [灰]：？

    [呸呸]：？

    [kk]：？

    [阿帳]：？

    [鱷魚子]：壞了，你背叛了工人階級！

    [灰]：今天法定節(jié)假日??！你該讓你的老板滾去過清明節(jié)??！

    [狗]：我老板，有點(diǎn)好聞

    [狗]：噴香水的該不會是給吧？

    [kk]：醒醒

    [kk]：整個大上海只有你不是給了！

    第4章

    正式上班第一天，周筑早起去坐了趟公交。

    576路公交車，從靈巖南路上，中山東一路下，自浦東到浦西，世博到外灘。

    他住在靈巖路，偶爾騎車去附近晃悠，能見到巨大到不真實(shí)的世博紅鼎。

    像游戲世界里的模型bug，在低矮居民樓的視野盡頭突兀出現(xiàn)，紅得刺眼。

    浦東外沿更接近外地人的舒適區(qū)。

    房租價格尚可，吃喝玩樂的地方到處都是，每過一兩個街區(qū)便能碰到一個商圈。

    這會給人一種錯覺。

    我可以在這里停留許久，直到成為上海的一部分。

    等576路公交車平穩(wěn)駛過圈圈繞繞的立交橋，再落地浦西的時候，這種認(rèn)知會如退潮般變化。

    自中山東一路起，平民的上海變成了高貴的上海。

    街道寬度不斷擴(kuò)開，萬丈高樓鱗次櫛比。

    哪怕和浦東是一樣風(fēng)貌的房子，任何人都心里明白，自己不可能擁有這里，哪怕僅僅是擁有一間廁所。

    再向前幾站，就是映入電影和紀(jì)錄片鏡頭里的上海。

    弄堂里高低晾衣架上掛著洗到褪色的床單，高端商業(yè)樓緊挨著租界小洋房。

    小香風(fēng)咖啡鋪的盡頭是古舊街角，低矮的貧窮痕跡上又落著高不可及的從容。

    聽說黃浦區(qū)的老房子已經(jīng)昂貴到?jīng)]法拆遷了。

    不過……和大多數(shù)人也毫無關(guān)系。

    周筑抿了口豆?jié){，冷漠下車。

    來黃浦區(qū)打個工，像是臨時做了回上等人。

    他來得早，先回自己工位晃了一圈，把昨天沒裝完的軟件續(xù)上進(jìn)程。

    早晨九點(diǎn)半，十七層一片寂靜，壓根沒幾個人來上班。

    hr發(fā)來會議消息，安排所有新人去十八樓開會。

    直到進(jìn)入大會議室，他才感覺到那種熟悉的忙碌與擁擠。

    好些實(shí)習(xí)生有的八點(diǎn)就到了，神色緊張敬畏，生怕站錯地方。

    也有人一臉傲氣，跟大爺似的坐姿囂張。

    前后兩圈人找好座位，hr開始照本宣科地講企業(yè)文化公司制度，做簡單的新人培訓(x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