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姐，你怎么突然回來了，嚇我一跳?！绷执浯淠四ū粐槼龅奶摵梗瑵M臉正常地坐在周虞對面，“周姐吃飯了嗎，我鍋里還熱著菜，電飯煲里也有飯。”

    “不用，我吃過了?！敝苡菥芙^，她打量著林翠翠面色無常的表情，問：“翠翠，最近徐緣有什么異常嗎？”

    林翠翠心中閃過一絲不自在，但很快就消失，她搖頭，“沒有呀，緣緣都挺正常的，她最近學(xué)習(xí)很刻苦，成績也有所上升，老師都給我打電話夸她呢?！?/br>
    現(xiàn)在班主任已經(jīng)不主動給周虞打電話了，而是有什么事就跟林翠翠溝通，這是必然的結(jié)果，但周虞莫名覺得有幾分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對誰的。

    垂下眼睫，神色顯得有些冷淡的周虞輕聲說：“剛才我看見你們兩人在車庫了，我感覺…徐緣對你有些好感?！?/br>
    “啊！”林翠翠驚慌失色，她壓下心底nongnong的心虛感，“怎么可能，我都這把年紀(jì)了?！?/br>
    “說不定是你太包容她了。”周虞搖著頭猜測，“徐緣這么小，忽然喜歡上對自己好的長輩也很正常，而且翠翠你……變化很大，越來越漂亮，所以她才抱有那種情感?！?/br>
    “也…也不一定是喜歡吧，或許只是對長輩的憧憬。”

    林翠翠有理有據(jù)地反駁她。

    “也有可能?！?/br>
    周虞沒有多加深這個話題，只說：“徐緣努力學(xué)習(xí)是好事，如果她不越界的話，其實也沒關(guān)系?！?/br>
    周虞臉上浮現(xiàn)斟酌的神色，她沒有在林翠翠面前瞞著這事，而是直接說：“但是保不準(zhǔn)，這么年輕的孩子沖動之下，直接對你說過分的話，可她正是高考的關(guān)鍵時候，我不太希望這種事讓她心態(tài)崩壞，所以……”

    “翠翠，可能要麻煩你就……不用刻意拒絕她，等她高考結(jié)束后，再直接說會比較好。”

    林翠翠微微睜大了眼，震驚地看著周虞，垂在膝蓋兩側(cè)的手指，忍不住摳著沙發(fā)邊緣的粗糙布料，心神搖擺。

    在周虞的視線下，她干澀地嗯了一聲，就不再作聲。

    沒發(fā)現(xiàn)林翠翠不對勁的周虞接著說：“我知道這讓你有些為難，畢竟這是我女兒，但是…她才是18歲，這么小的年齡懂什么情愛，不這么做穩(wěn)住她，誰也不知道她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出來?！?/br>
    周虞嘆氣，“對吧翠翠?！?/br>
    “翠翠？”

    沒有得到回應(yīng)的周虞疑惑地看向林翠翠，又重復(fù)了一遍。

    “你也不會喜歡上徐緣這孩子的，對吧？”

    林翠翠回過神來似的眼神聚焦，她露出牽強的微笑。

    “對，我怎么可能會喜歡這樣的小孩，更何況她還是周姐的女兒呢?！?/br>
    第36章

    “咔嚓——”

    照片定格歲月, 過度曝光讓畫面蒙上一層白色光圈，卻愈發(fā)顯出其中少女冷淡睥睨著的疏離氣質(zhì)，可在瞥到鏡頭時, 下一張的眼神卻微垂、瞬間變得溫柔含笑起來。

    林翠翠曲著雙腿，倚靠在床頭, 單臂撐著側(cè)臉翻看相機相冊, 她嘴角的微笑漸漸抹平, 周虞的話在耳邊如循環(huán)般地質(zhì)問她。

    ———“你不喜歡徐緣, 對吧？”

    對吧？

    應(yīng)該是，對的吧。

    林翠翠單手攏下徐緣送的相機, 擱置在腿上，堅硬微涼的邊緣殼質(zhì)壓進rou里，泛起密密麻麻的軟疼。

    為什么是軟, 因為這股疼不尖銳，不是一根針實實在在扎進rou中，而是柔軟短鈍的魚刺卡在喉* 嚨里, 吃飯咽不下去，喝醋也無法消融, 只能這樣鈍鈍地彰顯存在感, 每咽一次口水, 就會疼一次。

    畢竟, 沒有人能規(guī)定“喜歡”是什么, 林翠翠只在心里想，如果緣緣未來能過得一帆風(fēng)順, 能平安順?biāo)? 不留遺憾，那她就滿足, 再也別無所求。

    徐緣和林翠翠的第二次新年來臨。

    這一年，林翠翠給徐緣遞來一張紅包，笑著說：“緣緣，新年快樂?！?/br>
    徐緣雙手插在口袋里，長身玉立，側(cè)臉寡情的面部輪廓，被夜空中閃耀的煙花染上色彩，她伸手簡單地接過來，沒有看。

    “謝謝，你也新年快樂?！?/br>
    每個人都說新年快樂，但不是每個人都快樂。

    林翠翠淺笑不變，她偏身，望向天空的煙火，輕聲說：“緣緣，等你高考完，我們一起去濱海市的黃金海灣吧。”

    “你說過那里很美，但是之前我們沒有去過，所以我想……能和你一起去一次?！?/br>
    她的語氣是淡淡的，可卻足以讓徐緣敏銳地捕捉到，那一絲似是而非的信號。

    一個，仿佛在告訴她，高考后我會清楚地給你答案的信號。

    甚至，是比徐緣想象中更好的答案。

    徐緣抓著這一絲信號，翻來覆去，里里外外地琢磨、思索、斟酌，然后，她也跟著翹起唇角，回答：“好，高考后我們就一起去?！?/br>
    哪怕是壓抑克制到極致的徐緣，也為這一句話，而莫名地升騰起興奮的情緒，距離高考只剩下四個月，這四個月對高三學(xué)生而言，只是彈指之間，眨眼便會結(jié)束。

    暈乎到顫栗的大腦，徐緣沒有拆開林翠翠給她的紅包，而是放進房間的抽屜里，上鎖。

    臨江市的高考，在梅雨季節(jié)展開。

    每年的六七月份，便是梅雨天，連綿的雨讓地面濕透，所有腳步匆匆的行人身上都透出一縷潮氣，樹上的蟬在雨后叫個不停，天空樹木煥然一新，變得格外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