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常年勞作加上被生活壓榨，被人捶打后依舊能窺得過往漂亮的臉，陳裳完全也繼承了母親。

    “吵什么吵！一天天吊喪啊誰死了啊，再給老子哭你們娘倆試試！”

    陳裳被mama抱回房間，著急忙慌關(guān)上門。

    外面臟話砸耳，陳裳撞著門怎么都推不開，她知道她又要被關(guān)起來了，她聽著門外杯子瓢盆摔在地上乓乓地響，老陳的聲音像個惡魔，無孔不入鉆進(jìn)耳朵里，陳裳縮在門背后，渾身發(fā)著抖。她討厭爸爸，她也不能總一個人躲在小屋子里。

    她更不明白mama，爸爸那么壞，為什么就不聽自己的話！為什么不帶著她一起走。

    她開始不聽爸爸的話，跟爸爸對著干。

    老陳讓她準(zhǔn)備洗腳水，她小小一個人，當(dāng)時就起了壞心思，故意倒一壺?zé)脻L滾的開水，一點冷水都沒兌，心驚膽戰(zhàn)地去跟爸爸說水準(zhǔn)備好了。陳裳緊張地心快到要蹦出來。

    “哎呀！”老陳拿著手機(jī)一丟，整個人燙到跳起來?？吹揭贿呂肺房s縮的陳裳瞬間就知道是她搞的鬼，陳裳害怕極了，她還沒來得及跑就被爸爸一把抓住。

    老陳拿起掃把倒過來就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腿上。

    她被打跪下，嗚哇哇大哭。

    “狗東西，反了是吧！我讓你一天天不知道誰是你老子！”

    “呸！小賤東西！”

    木頭做成的掃把桿子砸在背上，打在腿上，陳裳好痛。

    當(dāng)天晚上，mama來房間看她。

    覃泓英問：“今天你捉弄你爸了！”

    陳裳抱著腿，坐在床上，理直氣壯說：“我一點都不喜歡他?！?/br>
    她原本以為mama會站在她這邊，可覃泓英卻一手使勁拍在她頭上，那一掌是陳裳長這么大以來挨得最輕的，也是最痛的，比爸爸打的還痛。

    覃泓英抱著她淚如雨下，凄聲說：“阿裳，別恨你爸，要聽話啊……”

    陳裳哪里理解，推開她：“他那么壞，mama他欺負(fù)你還打我，他一點都不……”

    “不許這么說！”覃泓英捂著她的嘴，打斷她，“阿裳別亂說話，你還小有很多事你不懂?！?/br>
    那晚，陳裳開始跟mama賭氣，她決定明天一天都不要理mama了，她沒有不懂，怎么就不懂，老師說要有愛才能結(jié)成一個家庭，她懂的，可是爸爸一點都不愛mama啊，也不愛他的孩子，他們都是壞人，陳裳捂著被子偷偷地哭，全身都好痛好痛?？墒?，可是，算了，mama是好人。

    第二天，天才五點，陳裳早早就起床，她要自己去學(xué)校，她不要跟mama一起。可當(dāng)她出來時，聽到廚房的動靜，mama正在給她做她前兩天就想吃的大湯圓。陳裳才不想理她，于是偷偷地躲在門外邊觀察。

    mama說女孩子一定要有精神面，這可不是給別人看的，這是自己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要是讀書人啊，更不能少了氣節(jié)。可mama也是讀書人，可mama的頭發(fā)從什么時候開始亂糟糟干枯枯的，渾身上下好不完的傷，她的手一點都不干凈，永遠(yuǎn)都有洗不掉的黑漬，一點都不像小棠mama的手那樣白白凈凈。

    陳裳眼圈紅紅的。

    黑芝麻餡兒湯圓真的很好吃，可后面吃的甜味卻越來越淡，這一招也越來越?jīng)]用了。

    事情發(fā)生那天，陳裳嚇傻了，她已經(jīng)學(xué)會自己走上下放學(xué)的路，蹦蹦跳跳回到家里。今天老師美術(shù)課表揚了她，好多同學(xué)過來找她幫忙畫畫呢，這可真是太好了，她因此理所當(dāng)然借到了他們的彩筆，彩鉛，各色樣的顏料棒，到晚上畫完他們的，她就可以自己玩了。

    可才剛打開門就看到地上掃把，水壺，杯子摔了一地。聽到里面喋喋不休的罵聲。

    陳裳看見mama披散著頭發(fā)，她頭發(fā)糊了一臉，像個瘋子一樣坐在地上嚎哭。那是陳裳第一次看見mama那個樣子。

    陳裳要氣死了，頓時沖上去，她撿起地上摔壞的椅子靠想都沒想就往老陳腿上打，被老陳抓著領(lǐng)子，一腳踹開。

    “沒良心！你媽沒良心，生下來的也還是個沒良心的東西??！”

    “賤人。”老陳笑，踢著地上的東西，“這下結(jié)果滿意了吧！我讓你不安生！不安生！”

    地上東西咚咚響。

    “沒啦，沒啦，他沒啦哈哈哈哈哈哈哈?！?/br>
    “啊——”覃泓英捂著腦袋大叫，她像突然失瘋，叫聲又大又尖。

    “mama，mama……”陳裳哭著爬起來抱她，覃泓英失控將一把她推開，她滿面涕淚看了眼陳裳，失控地跑出去。

    陳裳哭得傷心欲絕，而那一眼也成了最后一眼。

    那是怎么一種情感，絕望、悲傷……還是不舍，陳裳已經(jīng)不愿再想起。

    后面mama再也沒回來。老陳一天天變法教訓(xùn)折磨她，甚至最后被討債的找上門，把她一個人關(guān)在屋里。

    她跑出來在街上，躲躲藏藏，那么長的路，卻不知道何去何從。w?

    前幾天下了雪。

    那天，特別特別冷。

    第9章 chapter 9

    她生氣了，我很擔(dān)心。外面太冷了，希望她能早點回來。她是不是都忘記了算了，忘了就忘了吧。

    ———y的心事簿

    身體一抽，陳裳從夢里醒來。

    離過去已經(jīng)十幾年，她早已對母親的臉感到模糊。能做的也只能盡力找到當(dāng)時的人，憑著感覺逐漸畫出來。

    這是她心頭上一塊難以愈合的疤，一碰就潰爛流水。這些年，對于找覃泓英這個人，陳裳早就麻痹，以至于從四處得來的結(jié)果，她不喜也不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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