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聽著他壓根不想管他手上的傷，“你的傷更需用藥?！?/br>
    施璟微嘆口氣，“方才華掌門說的話，你忘了”

    他鴉羽似的睫毛垂下，眼尾泛紅，受著魅術(shù)情花的影響，眸中瀲滟靡靡，勾人魂魄。

    聞淑樂啞然，那可是一大道口子，正常人受這等傷估計早哭爹喊娘了，他卻絲毫不在意。

    不對。

    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這不是不在意，或是因為在乎她，所以這撕心痛楚都能忍下。

    “施郎是笨蛋?！彼÷暷剜吭谒念i間，微微煩躁，“不許對我太好。”

    說完她發(fā)覺吐露心聲，糾結(jié)抓著少年的袖子，“但也不許太差。”不能殺了她的那種差。

    他照單全收她的變扭，無底線地縱容，彎起唇角道，“樂娘在我身邊，我會一直這般待你?！?/br>
    華月蔓說得沒錯，驅(qū)寒丹效用會逐漸減退，好在施璟已經(jīng)成功出了魔教，在各大地界尋了間客棧。

    聞淑樂披著斗篷，縮在塌上還是瑟瑟發(fā)抖，掌上被割破的傷口已上了滑膩的藥膏。

    許久，施璟熬藥歸來，他掌中拿著藥碗，里頭黑乎乎藥汁，較之前的藥水的苦澀氣味卻多上一股提神醒腦氣味。

    聞淑樂覺得是還靈草的功效。

    此刻已是深夜，施璟緩步上前，他溫聲問她道：“樂娘，你確想與我雙修”

    聞淑樂看著他，房內(nèi)燭火搖晃，少年身姿清拔，面容俊美無雙。無數(shù)女子都愛慕他，他卻問她愿不愿意與他雙修。

    明明已經(jīng)問過了，還是要再確認一遍，他對她的珍重讓她感到歉疚。

    她點了點頭，知道他看不見，認真道：“施郎，我想?！?/br>
    第31章

    紅燭焰火跳動，他的眸光幽昧不明，她后知后覺開始緊張起來。

    許多事情，她在下決定那刻并未考慮自我感受，而是優(yōu)先想著當(dāng)不當(dāng)做，就如她殺人，等到要殺的那刻她才開始害怕起來。

    而在這過程中，她不會因為害怕而退縮。

    施璟對她道：“樂娘，你與我雙修，將不再有反悔的機會，我也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

    這話有些莫名，聞淑樂不太明白，但雙修才是她重塑經(jīng)脈的唯一出路，她便一字一字答道：“我不會后悔，你是我認定的郎君?！?/br>
    赤城而直白的話語，她的杏眸如此清亮，在此昏暗屋內(nèi)熠熠生輝，沒有人會懷疑她撒謊。

    可是——施璟想到魔教那片濃霧里。

    他在下殺手前，沈修羅哀求他饒她一命，說她知曉一個秘密。

    她說：“你身旁的少女原是藥人！”

    而這個，他早就知曉。

    他開始便知曉聞淑樂有所隱瞞，到她歸還劍心那次，他發(fā)覺自己眼睛漸漸可以看清。

    他曾用手撫摸過她面頰輪廓，心里也有大概模糊的印象，可這都不及真切看到她的震撼。

    他大約知曉，她不想他可以“看見”，所以他一直隱瞞，想等著她自己道出的那天。

    無論是她貿(mào)然去殺人，他為她施加結(jié)界保護，聽到她是藥人這點并不覺奇怪，他其實心里早有猜測。

    她或是經(jīng)歷了深重的苦難，因而要欺瞞，所以他不怪她，只想她可以再信任他一些，把更早發(fā)生的事情與他道出。

    在他準備下殺手時，華月蔓突然出現(xiàn)打斷，沈修羅趁機逃入濃霧里。

    他花了些時間尋找沈修羅，而沈修羅見逃不過，她懷著最后一絲希望對他道：“你真的要殺我，你能對我這張臉下殺手？”

    她膚淺天真以為，他會對完全一樣的臉下不了手，畢竟他連聞淑樂欺瞞的事都可以放下，怎么舍得對她一樣的臉動手。

    沈修羅卻不知曉，他喜歡上聞淑樂的時候，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模樣。

    他能感受到的，是喪失記憶后茫然時刻，少女拖著病軀的照顧。是她耐心牽著他的手，帶著他到走到外邊的世界，是她身上淺淺的藥香，在寒毒發(fā)作時候依偎在他懷里。是見他披頭散發(fā)，沒有錢購買簪子時，她親自為他削木制成，亦是在外討價還價時候的精打細算……

    他怎么可能只喜歡一張臉，他在不知曉她相貌時就喜歡她的全部。

    就算她貌似無鹽，他也不在乎。

    紅顏枯骨，皆歸于塵土，有無相生，美丑相隨，他甫一接觸便知曉沈修羅并非是她。

    于是他漠然揮劍，在沈修羅絕望與震驚的眼神中刺穿對方心臟。

    沈修羅一死，陣法便停，濃霧漸漸散去，他循著華月蔓的腳印去尋聞淑樂。

    ……

    時間寶貴，施璟微仰起頭飲下藥水，喉結(jié)滾動，很快便見了底。

    他手上的傷口一直未能處理，輕微一動就是鉆心的痛楚。

    很快，藥性起效，一股新生的力量緩緩匯集在他的丹田處，他于榻上打坐，以純陽功法淬煉新生的藥性，讓其更為純粹精煉。

    但他接觸到這股力量的時候發(fā)覺，這力量絕非現(xiàn)在的聞淑樂身體可以承受。

    他蹙起眉，想著哪怕一點點渡過給她，她恐怕也是困難。

    聞淑樂渾身冷得發(fā)顫，她將身上斗篷裹得更緊，靜靜看著他。

    她心里大概知曉，情況不樂觀。

    時間點點流逝，聞淑樂眼皮昏沉，但她知曉這不是困倦，而是生命在不斷抽離她的身體。

    她施力去掐另一只手，保持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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