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謝宛若聽到這一番話,只覺得自己心肝都開始痛,一時之間分不清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shí)。 壓低聲音帶著顫抖:“元兒,我求你了,讓我看一看你?!?/br> 看一看她與白郎的兒子長得究竟如何,這些年,過得可好—— 一開始她就覺得這人看起來熟悉,只是一時之間,沒有往這方面去想,沒想到這孩子竟然真的是她與白郎的骨rou。 白元深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轉(zhuǎn)過身來:“這時候裝什么母子情深了,將我放在清河這么多年,也從來沒有來見過?!?/br> 他臉上帶著幾分殘忍笑意:“皇后娘娘,什么時候才能撕下你臉上那一層偽裝的面具?” 謝宛若聽到他這樣斥責(zé),雙眼含淚:“元兒,本就是我對不住你,你怎么怨恨我都是應(yīng)該的。” 謝宛若臉上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來:“元兒,這些年你過得到底怎么樣?” 白元見她仍舊是這般輕聲細(xì)語的開口詢問,只覺得剛剛那一席話都打在了棉花上。 “跟你沒關(guān)系。” 說完這話之后,再也忍不住翻窗離去。 他離去不知多久后,謝宛若四肢這才緩緩有了知覺,她坐起身來,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 若不是這周圍還彌漫著一陣陣酒香,她怕是真的要以為,剛剛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了。 她的白元,已經(jīng)長大成人,瞧著,與白郎少時頗為相似。 嬤嬤進(jìn)來,瞧見自家娘娘枯坐在床榻上,輕聲開口:“娘娘這是又沒睡。” 謝宛若恍聲開口:“嬤嬤,我見到白元了,他還質(zhì)問我,為什么這么多年都沒有去看過他。” 嬤嬤看著自家娘娘這模樣,心中難受,娘娘這心里面苦啊,如今越發(fā)嚴(yán)重,竟生出幻覺來了。 “娘娘,大公子不會怪您的,您一定要振作?!?/br> 謝宛若道:“不,他怪我了,他怪我是應(yīng)該的?!?/br> “你說,我要是不做這皇后了,會如何?” 嬤嬤那她這話,嚇得趴在地上。 “娘娘,您身后是謝家,不管怎么樣,咱們也要為四皇子考慮,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br> 謝宛若逐漸冷靜下來:“我知道的?!?/br> “嬤嬤,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嬤嬤聽完這話,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出去。 * 白元趁夜離開皇宮之后,只覺得天大地大,竟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在外面逗留了許久,街上就連酒肆都已經(jīng)關(guān)門,他還是回了宋府。 宋卿云睡得不深,感受到自己窗外有動靜,猛的睜開眼,手握緊了放在枕頭底下的毒簪。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卻再也沒有傳來動靜,宋卿云小心翼翼坐起身來,透過窗縫往外看去。 是白元,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回到了院子中,此刻就坐在庭院之中,夜色如水,襯的他整個人格外寂寞。 宋卿云瞧見是他后,卸下防備,披了件外衣走了出去。 “怎么又回來了。” 白元瞧見她出來,偏過頭去一把將眼底晶瑩給擦掉,逞強(qiáng)笑道:“在外面待的不舒坦,想來想去,還是宋府最舒服?!?/br> 宋卿云見他這有些狼狽的模樣,沒有再多說,在他身旁坐下。 二人相顧無言,夜間的風(fēng)冷,白元終于是沒忍住開口:“你就沒有什么想要問我的?!?/br> “你若是想說,自己便會說給我聽?!辈幌胝f的話,她問了也沒用。 白元聽完這話,心情莫名好了些:“你這人怎么這樣?!?/br> 宋卿云看著他,調(diào)節(jié)氣氛般開口:“但是你要是愿意說,我能勉強(qiáng)聽一聽?!?/br> 白元目光看向天空,“宋卿云,你可知我為何會在藥王谷?” 宋卿云輕聲開口:“藥王谷中人,每隔幾年都會出來收養(yǎng)一批棄嬰?!?/br> 白元聽到這話,似乎是想了想,點(diǎn)頭:“這樣說的話也沒有錯?!碑吘顾牡拇_確是被他母親給拋棄。 “我的母親是京州貴女,父親是清河一個不知名的富商,兩人因緣際會下相識相知相愛。” 白元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溫柔了幾分。 “于是便有了我?!?/br> 京州貴女,婚姻大事上,正常都是與其他家族聯(lián)姻,鞏固家族在京州地位。 這女子卻毅然決然與商賈之子相知相愛,其中的情分,絕非外人可言。 白元臉上的那一抹溫柔逐漸消散,聲音帶著幾分恨意接著開口:“本以為日子能夠平淡下去,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伙山賊,我父親為了保護(hù)母親,死于非命?!?/br> 聽到這話,宋卿云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 柔聲開口:“逝者已矣,活著的人應(yīng)該往前看,你父親想必也不希望你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 第164章 心儀之人 白元聽到這一番話,竟是笑出聲來,帶著嘲諷的意味開口:“我母親倒是將往事都忘得很好?!?/br> “她將我生下之后,留下藥王谷,一個人回了京州,這段過往對她沒有一點(diǎn)兒影響,嫁人生子,從未回來看過一次?!?/br> “你說,既然能夠這么輕易就放下,當(dāng)初何必冒著那么大的風(fēng)險將我生下來?” 聽完這番話,宋卿云已經(jīng)能夠想象出來,他母親當(dāng)年頂著多大的壓力,帶著怎樣一腔悲憤回京。 她認(rèn)真看著面前的人,開口:“白元,她先是她自己,她身后有家族,有榮辱?!?/br> “很多事情,她有她自己的苦楚,不是我們所能夠理解的。” 白元看她:“你這話的意思,我不僅不能怪罪她,我還應(yīng)該體諒她這些年不容易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br> 宋卿云看著夜空,“只是或許,她做出的選擇和決定已經(jīng)是當(dāng)下最好的了。” 說完后,她扭頭看向白元,“反正你已經(jīng)來了,不如干脆去與她問清楚?!?/br> 見少年沒有答話,她試探著開口:“所以你今晚,就是去見她了?” 白元沒有否認(rèn),聲音也溫柔下來:“嗯,和我想象中的一樣,端莊,優(yōu)雅,沉著冷靜。” 他唇角染上些苦澀:“不過沒什么好說的了,這么多年都已經(jīng)過來了。” 宋卿云突然試探著開口:“你說的人,是皇后娘娘嗎?” 白元聽到她這話瞬間僵住,猛的扭過頭與她對視,手已經(jīng)下意識掐住了她的脖子:“宋卿云,你聰明的有些過頭了。” 宋卿云被他掐住脖子,有些喘不上氣來:“松開?!?/br> 這人怎么這么陰晴不定,她好心好意安慰,不感恩就算了,居然還反過頭來,對她動手。 “放心,我不會將這種話說出去的,我會讓這事爛在肚子里。” 白元聽到這話后,似乎才放寬心些,緩慢將手松開:“你怎么知道的?” “符合你說的人,其實(shí)并不多。” 宋卿云在京州也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存在,她自幼就要學(xué)習(xí),各家之間的聯(lián)系以及上一輩之間的恩怨。 皇后娘娘年輕時去過清河,以及失蹤過一段時間的事情,其實(shí)是秘辛,是那時候父親與丞相關(guān)系好,而父親有門生,那時候還是清河的一個小官,丞相著急之下,便也讓父親幫忙安排人手去尋找。 宋卿云這才知道這些事情,又想起來白元今日對容符的種種針對,才突然想到了這一方面。 宋卿云深吸了兩口氣,“白元,你剛剛是想掐死我嗎?” 白元聲音淡淡:“我要是真想掐死你,你哪里還會有講話的機(jī)會?” 宋卿云看著他,之前沒往這方面想,沒察覺出來,如今知道皇后是他二人的母親,這二人的容貌,倒是越看越相似。 想了想,她認(rèn)真開口:“皇后在宮中并不受陛下寵愛,張貴妃更是處處想壓他一頭,容符身為正宮嫡子,按照歷朝歷代的規(guī)矩,早應(yīng)該立為東宮主,可如今陛下遲遲沒有定下,反倒是將三皇子留在京州?!?/br> “謝家如今逐漸被陛下架空,手中實(shí)權(quán)也沒多少,一旦皇后和謝家哪一個出事,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白元聽到這話,皺眉:“已經(jīng)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了,還會有這么多煩惱嗎?” “享受的榮寵越大,身上的責(zé)任也就越大。” 宋卿云看向他:“或許你應(yīng)該和皇后好好談一談,她這些年在宮中的處境并不好?!?/br> 她只見過皇后兩面,那是一個溫和的女人,身份尊貴,可眉眼中總帶著幾分憂愁。 張貴妃受盡寵愛,行事張揚(yáng),今天又受到陛下保護(hù),皇后有時候也耐她不得,時常被牽制。 宋卿云以前看不懂皇后眼中的那抹憂愁,如今倒是能夠隱隱約約察覺出來幾分。 白元聽到這些話,心中無端生起一股煩躁感,將話題岔開:“我知道了?!?/br> 他目光落在宋卿云脖間,剛剛他用了勁,此刻借著月光,卻還是能夠明顯看出少女脖間的那一道紅痕。 他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歉意來:“剛剛掐你脖子,對不住?!?/br> 宋卿云摸著自己的脖頸,還有陣陣余痛傳來,火辣辣的。 “記得下次別動不動就動手了,天色也不早了,回房吧?!?/br> 白元聽到這話站起身來:“你這話的意思,是讓我繼續(xù)留在宋府了。” “白元,你半夜三更過來,可還有其他住處?” 白元老實(shí)的搖了搖頭,宋卿云有些無奈將手一攤:“那不就得了?!?/br> “只是,你在莫做今日那樣的事情了?!?/br> “知道了?!苯袢账吹饺莘歉弊眭铬傅哪?,可能是血脈相連的關(guān)系,心中其實(shí)也挺不是滋味。 一方面有說不明的情緒,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他可以一直在母親身邊,受盡母親庇護(hù)。 可另一方面,他是血脈相連的親人,看著他那模樣,白元心中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