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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青衣客（六）

    ◎青衣客◎

    沈勿輕大笑著，笑著笑著就開始咳起來，像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他像是瘋了。

    “你在笑什么？”

    陳誠警惕地問，忍不住被逼退了一步，沈勿輕突然的狂笑實(shí)在叫人瘆得慌！

    這人不會瘋了吧？他笑什么！系統(tǒng)找這么個人出來……不會出了什么故障吧？

    陳誠難掩狐疑。

    但很快，沈勿輕像是發(fā)狂的笑聲漸漸停下、斷了，他垂下了眼去用油亂的額發(fā)遮住了現(xiàn)在眼中全部的情緒，用粗糲的沙子般的嗓音開口：

    “……好。”

    他答應(yīng)了。

    聽到這一肯定的回復(fù)的陳誠在心底感嘆了一聲，系統(tǒng)果然還是靠譜的。至于沈勿輕為什么狂笑？

    可能是太激動了吧。

    陳誠不是那種細(xì)心的人，他沒有發(fā)現(xiàn)沈勿輕此刻異樣的舉動。

    ——沈勿輕正抬眼看向陳誠的臉，他的表情專注，深深地、深深地將陳誠的面容印在了眼底。

    沈勿輕的目光轉(zhuǎn)向臥病在床的妻子，眼底帶著一絲悵惘和痛苦，他的“心”在苦笑。

    他怎么會拒絕？

    他拒絕不了！

    哪怕他知道做出假賽承諾的自己這一輩子可能都不再配用劍……他無法再以劍客自稱，永遠(yuǎn)只是一個卑劣的舞弊者。

    沈勿輕又同時地，因眼前的人感到痛心與憤怒——

    以假賽的方式取得勝利，洗清嫌疑，這樣的你、這樣的你…

    還拿得起你的劍嗎？

    沈勿輕的目光深深地凝視著陳誠，他知道自己將在痛苦中沉淪，也再清楚不過地預(yù)見了一個未來——

    他會“輸”給陳誠，但面前的人絕對不會是最后勝出的魁首。

    他會輸?shù)?，從他選擇了作弊的方法開始……

    陳誠忽地感覺到一陣涼意，但他沒有在意，走上前去按照系統(tǒng)給出的方法非常勉強(qiáng)地按住了沈勿輕的一雙發(fā)軟的雙手。

    *

    認(rèn)同感只是猜測，但這應(yīng)該是最接近事實(shí)的一個“猜測”。

    謝煙客在回到本世界后很難感知到于其它數(shù)個世界獲得的饋贈，像是一種考驗(yàn)或是限制，越發(fā)敏銳的感官和直覺卻是不受限。

    “大概還需要別的事情作為支撐，”謝煙客微微點(diǎn)頭，“這種能力范圍不會這么……寬泛？”

    羅兀生：“煙客似乎對這類、有那么幾分了解？”

    他笑著看向謝煙客，眼神中帶著幾分揶揄，那顯然是個“我知道你有點(diǎn)小秘密了”的眼神。

    謝煙客無奈瞧自己師兄一眼——他知道自己的變化沒法徹底瞞過親近的人，也知道他不會追問下去，只是想展示展示兩人間的小秘密。

    果然，羅兀生半點(diǎn)兒沒有繼續(xù)盤問下去、刨根問底的意思，話音一轉(zhuǎn)：

    “我這兒到有些旁的線索?！?/br>
    “那人，姑且用假謝來稱呼吧，他不久前造訪了一位老鑄劍師，那老鑄劍師與你平素并不親近，是數(shù)面之交，所以我身邊的人試作了記錄。

    鑄劍師在假謝離開后，表現(xiàn)得失魂落魄，似乎在糾結(jié)、嘆息著什么，對他弟子所表露的與假謝多結(jié)交的意思多有排斥。”

    “你說，他是否也是像林家小姐一樣，意識到了什么？”

    謝煙客按了按額頭，也不去想師兄手底下人是因了什么才會調(diào)查得那么詳盡，這也有他常行蹤縹緲的一個原因在。

    穿越者千不該萬不該選擇了他的身份，他去參加宴席就算了，還和與他往來中不太熟的人交談……這不就刺激到無名閣上下的窺知欲了？還有某人過度的保護(hù)欲。

    “老鑄劍師么，那位我與他不過泛泛之交，只是聽聞那是位值得尊敬的鑄劍者，”謝煙客說，“至于林家小小姐，那她最常見到我，應(yīng)當(dāng)是在話本上？”

    羅兀生得到肯定的答復(fù)：“他們都不是與你相熟的人，所以才會這么容易地對假謝產(chǎn)生反感，被控制感也不強(qiáng)?！?/br>
    “那看來，最好是盡可能減少我的熟識們與他的見面了?！敝x煙客與羅兀生對視，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來相同的意思。

    誰知曉謝煙客的友人見到穿越者會有什么劇烈的反應(yīng)？要現(xiàn)在的謝煙客和他們撞面，一個個增加認(rèn)同感……這可是極大的工程量。

    從源頭下手無疑是最簡單的一條路徑，避開他們的見面。

    池因在這邊兒聽得昏頭漲腦，他左瞧瞧右看看，老是覺得兩位師兄互望的眼神里帶著點(diǎn)別的意思，打什么啞謎樣。

    實(shí)在想不出了，池因想起來點(diǎn)別的，眼睛驟一下地亮了起來。

    他飛快地返回院內(nèi)，拾撿出了什么東西，最后捧著一個長長的錦盒跑出。

    “師兄，物歸原主——”

    池因叫道，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像是白日瞥見了星辰，小溪的清流在眼中汩汩流過。

    錦盒里木頭匣子翻開，謝煙客看見了一把劍，一把屬于他的劍。

    還真是，物歸原主。

    謝煙客的眼眸也緊跟著亮了起來，這雙帶上淺淺歡欣笑意的眼似乎要掙脫開他此時這平庸的皮囊——

    他握住了自己的劍，與他最相融的、他的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