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定海那邊我熟,你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br> 曹川迅速掛斷了電話。辛夏聽那端“嘟嘟”的忙音,心臟也跟著加快了律動,仿佛要從胸膛里跳出來。 鄭振峰臉色蒼白地癱在沙發(fā)上,喃喃,“你是說,他會殺了他們?” 辛夏本想安慰他幾句,怎奈已經(jīng)自顧不暇。她在屋里漫無目的地踱步,聽墻上表盤里的秒針慌不擇路地與時間你追我趕,心中越發(fā)地鼓噪。 如此過了將近一個鐘,她終于按捺不住,給鄭振峰冰涼的杯子添了些熱水后,起身走到窗邊透氣。 清冽的空氣撲面而至,里面夾著幾許熟悉的煙香。辛夏側(cè)過頭,果然看見倪殊倚在窗臺邊。 下方的煙灰缸里,一截?zé)燁^蜷曲著,頂端的紅光將滅未滅,像一具還沒有完全僵透的尸體。 “又有麻煩了?”倪殊觀其臉色,認(rèn)真問了一句。 辛夏有氣無力地答他,“你說我是不是掃把星啊。我現(xiàn)在想,這些事情如果沒有我的參與,或許結(jié)果會好一些?!?/br> 倪殊蹙眉望向天空中紛飛的雪片,“又是陳蒼?。俊?/br> “我懷疑她早就猜到鄭振峰會來找我,”她朝后看了一眼,壓低聲音,“她好借此機(jī)會,殺死鄭振峰的老婆孩子,把壓力轉(zhuǎn)到我這邊。” 說完低下頭,用窗臺上積雪揉出一只雪球,狠狠擲向樓下,在雪地中砸出一個灰白色的坑,“鄒瑩就是個前例。陳蒼在用這種方式向我報復(fù),她想告訴我,正義并不存在,至少在我這里是?!?/br> 倪殊垂頭低低嘆了口氣,“你這個人很奇怪,明明把一切都看透了,卻還是要在心里再過濾一遍,非得一點(diǎn)沙子都沒有,才能心安理得?!?/br> “什么意思?” “陳蒼就是想讓你難受,讓你過不了自己那一關(guān),讓你把這些人的死攬到自己頭上。她最擅長的就是控制人心,你就這么甘愿被她牽著鼻子走嗎?殺人的是她,壞事做盡的是她,辛夏,你不應(yīng)該給自己戴上這么沉重的枷鎖?!?/br> 說罷他又嘆了口氣,“更何況鄭振峰是自己找上門的,不管結(jié)果如何,都和你無關(guān)?!?/br> 辛夏的心,因這一番剔透的分析定了許多。偏這時一陣急促的電話聲響起,她身上一凜,疾步返回屋內(nèi),拿起手機(jī)摁下接聽鍵。 “人沒事兒,都在家待著呢。定海的警方裝成檢修燃?xì)獾娜ゼ依锟催^了,放心吧?!?/br> 曹川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辛夏一顆心總算落進(jìn)肚中。鄭振峰也如xiele氣一般癱倒在沙發(fā)上,粗喘著氣。 辛夏情緒平復(fù),走到鄭振峰邊坐下,“你在這里待得時間越久,就越可能暴露,還是要盡早回定海。最好今天就走,不要從京平返程,到臨市坐高鐵回。至于你家里,會暫時有便衣在附近值守。” 鄭振峰聽了這話利索地從沙發(fā)上起身,走到門口,又頓住步子,回過頭目光迷離,“難道......就讓他折磨我一輩子?” 辛夏一時語滯,剛想說話,鄭振峰忽然眼睛一亮,瘦削的臉頰抽動了幾下,“我知道了,除了我這里,還有一個地方,他一定會去?!?/br> “哪里? “他mama的墓地。惡青就他一個親人了,鄭朗絕不會丟下她不管。” 辛夏心里一動,“警察難道沒有到墓地蹲守過嗎?” “惡青的骨灰一直被存放在我家的老房子里,前兩年我賣房子,才把骨灰盒挪到墓地。你讓警察去那里蹲守,一定會等到他。” *** 大雪飄了一夜。第二天,天空驟然放晴,陽光明媚,空氣卻依然凜冽得刺骨。 辛夏從午睡起床時就有些心慌,后來到陽臺上曬被子,被頭頂熾熱卻冰冷的太陽一照,腦袋突然一陣眩暈,抱著被子貼墻蹲下。 口袋里的手機(jī)低沉地震動,她掏出來貼在耳旁,只“喂”了一聲,就聽曹川焦急的聲音傳來,夾雜在冰冷明亮的日光中,響遏行云。 “辛夏,定海警方查了墓地的這幾天的監(jiān)控,在那里面發(fā)現(xiàn)了鄭朗和陳蒼?!?/br> *** 拿著隨便收拾出來的一個雙肩包出門時,辛夏還在回憶剛才在曹川傳來的監(jiān)控錄像中看到情景。 視頻中,是一片被厚厚的積雪沉沉壓住的天地,墓碑幾乎被雪垛掩埋,只露出寥寥幾個尖角,像在雪地里扎了根的怪石。 鄭朗和陳蒼并著肩在雪地上走著。鄭朗懷里抱著一只骨灰盒,上面罩著塊布,被風(fēng)掀起四角。陳蒼走在他旁邊,長發(fā)在腦后松松挽了個馬尾,露出清晰的面部輪廓。 兩人一點(diǎn)偽裝都沒有,一點(diǎn)也不像被警方通緝的亡命徒。 如此走出十余米,人影靠近監(jiān)控攝像頭,陳蒼朝鏡頭的方向慢慢轉(zhuǎn)過臉,看著它笑了一下,比起一根中指。 聽到“嗵”的關(guān)門聲,辛夏后背上蟄伏了許久的冷汗終于應(yīng)聲而落。她著急忙慌地下樓,跑下半層,聽到開門聲。 “出什么事了?”倪殊走出門,居高臨下看著她。 “陳蒼猜到了鄭振峰會來找我,我現(xiàn)在要去定海?!?/br> 倪殊怔了一下,轉(zhuǎn)身進(jìn)屋取了大衣出來,“我送你?!?/br> *** 車子在人煙冷清的街道上疾馳。大雪停了,好容易冒出頭的太陽從斜上方偷瀉出一縷清光,灑在擋風(fēng)玻璃上,像一層脆凜的寒霜。 倪殊一邊開車一邊聽辛夏講電話。 “這是陳蒼設(shè)下的圈套,她猜到了鄭振峰會來找我,所以早一步取走了惡青的骨灰盒。曹叔叔,我還是覺得鄭振峰現(xiàn)在有危險,麻煩您讓定海那邊的警察再去他家里一趟......我現(xiàn)在在去車站的路上了,您放心,有人送我,一會兒站臺外面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