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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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浮玉眼眶濕潤,忍著悲痛開口,“太后娘娘并未生病,何來的上天不滿陛下的天罰之說?太后娘娘出自慕容家,與慕容簡是一母同胞的姐弟,陛下并非她的親子。她另有親子,只不過才七歲罷了……” 三年前,先帝驟然駕崩,留下遺詔,立年長的元象帝繼位。 當時,慕容簡聯(lián)合如今的太后當眾質疑遺詔為假。是秦延聯(lián)合百官,與慕容簡對質,逼得慕容家低頭。 自此,秦延成了元象帝的左膀右臂。 三年后,太后的親子越來越大,慕容簡自是蠢蠢欲動。 這半年來,慕容家野心畢現(xiàn),明里暗里早想除掉元象帝身邊最大的助力,在朝野素有威望的秦延。 借著天象,太后假意生病,慕容簡買通太史令。以一句“社稷為重,可移于相”,逼迫元象帝下旨燒死秦延。 “陛下連夜召家父入宮,勸他辭官?!鼻馗∮衩嫔细∑鹂嘈?,“可家父以月相孤身一人逼退二十萬敵軍為例,寧愿死,也不肯辭官。” 孟厭一邊罵秦延傻,一邊小聲罵月浮玉。 “某人真是害人不淺啊?!?/br> “查案司孟厭,詆毀上司,扣一分?!?/br> 月浮玉如今在地府只手遮天,萬萬得罪不起。孟厭目光空洞,老實閉上嘴。 是夜,月明星稀。 半夜下了場急雨,姜杌睡到一半,聽見開門聲。 耳熟的腳步聲中夾雜著一絲興奮,一個女子緩緩朝他走來,“姜杌,我想要你?!?/br> 姜杌拉她上床,欺身上前,覆在她身上。骨節(jié)分明的手從腰肢往上一路摸索,直到停在脖頸間。 他微微用力,女子輕聲喊痛。他俯身挨近,作勢要舔舐她的耳垂。女子的雙頰染上紅暈,微微側身,好細細感受接下來的歡悅。 只是在歡悅之前,掐她的那只手越來越用力。她疼得難受,喘息著求饒,“姜杌,我痛?!?/br> “痛便對了?!标幊恋穆曇魪亩厒鱽?,她的脖頸被他掐著,手腳被他的力量壓制,動彈不得,“數(shù)到三,給我滾出來。” “一。” “二。” “三”字剛啟唇,身下的女子突然閉上眼睛。 房中忽地多出一個白衣女子,面容妖冶,笑聲如銀鈴,“百年未見,我與你開玩笑罷了?!?/br> 姜杌赤腳下床,徑直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五指關節(jié)使力,面無表情地將她整個拎起,重重往地上撞。 來回撞了幾次,女子骨頭散架,哀聲求饒,“姜杌,我錯了?!?/br> “再有下次,我拆了你的艷骨喂狗?!?/br> “好歹相識一場,你也真夠狠心的。” “滾。” 女子化作一縷紅霧飄走,姜杌回身推醒孟厭,“這床小,你回房睡?!?/br> 孟厭一睜眼,一臉色相的姜杌近在眼前。她裹緊被子,一腳踹過去,“死騙子,你怎會在我的房中?好啊,你定是想偷偷占我便宜?!?/br> 姜杌無語:“睜大你的狗眼瞧瞧,這是誰的房間?!?/br> 孟厭察覺不對,她的房中有屏風,這里卻沒有,“不對啊,我怎會來你的房中?”她明明記得睡前,安穩(wěn)躺在床上。 “你夜里孤寂,想我了唄?!?/br> “滾?!?/br> 孟厭穿鞋走人,直到睡著仍在后怕,“難道是離魂之癥?” 凡人之軀,果然毛病多。 徹底睡過去前,她盤算破了此案后,找月浮玉求求情,回地府繼續(xù)做官。 一聲雞鳴,孟厭揉著眼睛開門,躡手躡腳摸到東廚,好不容易找到一碗粥。 回房時,崔子玉盯著她,面露為難之色,“孟厭,你的脖子……” 孟厭沖回房中,銅鏡之內,女子的脖頸間莫名多了兩個暗紅手印??上攵侨似龝r,是如何的用力,“死騙子,不過離魂走錯房間,竟這般狠心掐醒我。” 姜杌恰巧路過,被孟厭攔住索要診金,“五兩。” “你可真會敲竹杠。這印,最多明日便會淡。”姜杌懶得搭理她,背著手走過。想了想,又退后幾步,漫不經(jīng)心與她說道:“對了,昨夜若非我出手救你,你今日會出現(xiàn)在亂葬崗?!?/br> “你少騙我,我離魂癥犯了而已,哪走得了那么遠?!?/br> “你不走,多的是貪你身子的人幫你走?!?/br> 早間雨霧蒙蒙,冷風陣陣。 孟厭神色驚慌,找到月浮玉,“月大人,我不想做人了。” 月浮玉得知來龍去脈,擰眉答應,“等此案查清,本官傳信問問大人?!?/br> 酆都大帝不知去了何處,等他回信,估摸著又要好幾個月。孟厭看向月浮玉,“你不能做主嗎?” “本官只是代管地府,此事需由大人決定。” “行吧……” 五人收拾妥當,隨秦浮玉前去碧陽城外的碧山。 在山中小屋等了許久,等來九位喬裝打扮的中年男子。一進門,見到面生的五人,其中一人道:“浮玉,此事干系重大,怎可帶無關之人來此?” 秦浮玉起身作揖行禮,“月叔叔,他們五位是家父信任之人?!?/br> 月姓男子打量五人幾眼,眼神游移不定。特別是在看到月浮玉時,眉心蹙成一團,眼中滿是探究之意,“不知這位公子的姓名?” 月浮玉知他問的是自己,上前拱手應道:“在下姓顧,名正道?!?/br> 聞聽此言,月姓男子手指輕輕顫抖,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失落,“顧公子長得很像本官的一位故人?!?/br> 秦浮玉嘴角輕揚,“月叔叔,您說的可是月相?” 房中九個男子聽到這一句,一時間愣住,猶豫片刻,無不抬手抹淚。 孟厭不解,“你們?yōu)楹慰薨???/br> 秦浮玉嘆口氣,“自月相死后,昏帝下秘旨將他從史書中抹去。如今月氏朝知曉月相之人,少之又少。昨日顧公子提起曾祖父秦玄與月相的關系,足可見家父對你們的信任。” 第59章 菩提偈(三) 山中林靜,倦飛的鳥雀沒入山嵐。 房中陷入死寂般的安靜,窗外云霧低垂。短暫的咳嗽聲響起,月浮玉開口打破沉默,“浮玉,你日后行事,需慎之又慎。若顧某是慕容簡派來的細作,你們的謀劃,在今日便會功敗垂成?!?/br> 秦浮玉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曾祖父的身世,除了月相本人與秦家人,無人知曉。” 月浮玉的笑容僵在臉上,嘴角微微抽了抽。他這才記起,當年他在蒼梧城收留秦玄后,隔了一年才帶回碧陽城,養(yǎng)在別處。 這世上,確實除了他和秦家人,無人知曉秦玄曾是乞兒一事。 秦浮玉與五人一一介紹起今日來山中的男子,到月姓男子時,他頓了頓,“這位是月相的后人。月長琴月大人,任禮部尚書?!?/br> 孟厭呆呆地張開嘴。她明明記得,城隍說,月浮玉生前并未娶妻,怎會有后人? 姜杌小聲在她耳邊補充道:“義子。” 月長琴聽到姜杌的話,撫須一笑,“浮玉賢侄沒看錯人,你們竟知曉本官祖父是月相義子。” 多說多錯,月浮玉遞給另外四人一個眼神,示意回去再說。 敘舊半晌,總算步入正題。 秦浮玉今日帶他們來此,便是打算聯(lián)合朝中文官,以秦延之死,彈劾慕容簡。 此事,在秦延死前已商談過多次,只是苦于找不到由頭。 “秦相素來倡儉愛民,月氏朝百姓對他一向敬重。他為了百姓,死于慕容簡的極刑之下?!被貞浧鹎匮铀狼暗膽K象,月長琴淚濕衣襟,“如今朝野內外群情憤怒,百姓中民怨沸騰。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我們籌謀多年,終于等來良機?!?/br> 慕容簡意欲謀反,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昨日是秦延,明日也許便是朝中任何一位與慕容家作對的官員或無辜百姓。 暴政之下,人人自危。 秦浮玉滿懷信心,“家父常對在下說。當年立儲之爭,月相以一人之力,斬佞臣,誅武王,扶持昏帝繼位。月相死前,囑咐諸位先祖護月氏天子,守月氏百姓?!?/br> 月浮玉聽完他們的計劃,默默搖了搖頭。 他當年之所以能扶持昏帝登基,除了威望,還因手握兵權。在昏帝尚未成為太子時,他已暗中聯(lián)絡朝中武將,至立儲之爭開始,他與昏帝已手握三十萬兵馬,足以對抗武王的三十五萬大軍。 而他們如今,空有他當年的膽色,卻無他當年的底氣。 蚍蜉撼樹談何易。貿然彈劾,下場只會是九族俱滅。 月浮玉適時開口,“你們可曾聯(lián)絡武將?慕容簡擁兵自重,若他逃回邊關,你們在劫難逃?!?/br> 秦浮玉眸中的點點光芒黯淡下去,緊緊咬著唇,“朝中大半武將,與慕容家交好。家父在時,有心結交過幾人,但未能成功。” 房中眾人,若論治國,月浮玉當屬第一。 月長琴見他侃侃而談,頗有月相之風姿,對他不免高看幾眼。 “此事不可cao之過急。”月浮玉站在房中,左右環(huán)顧。一個個人,穿越百載春秋,在此刻浮于他的心中。 他記起來了,房中的這九人加上秦浮玉,正是他當年收留的十個乞兒后人。 在無人記得他的百年,只有他們這十人一遍遍告訴子孫后代。 他的存在、他的風采、他的抱負與他的不甘。 塵歸塵,土歸土。 月浮玉已是一抔黃土,他們不該為了他去送死。 “幾位大人,朝中其余武將的名單,你們明日寫一份交給在下。”月浮玉快速吩咐道:“令家族更上一層樓的機會,總有人會動心?!?/br> 幾位官員點頭,他們與慕容家相爭多年,早將武將們的情況摸清。 當下,立馬湊到他面前,七嘴八舌與他商談月氏朝八位手握大軍的武將中,到底哪些人會成為他們除掉慕容家的助力。 朝堂之事,孟厭聽的一知半解,索性溜到外面,坐在院外石階上托腮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