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氣難消的白蛫聽到這一句，直接召喚水柱，一口噴到孟厭身上。

    孟厭全身上下被水柱淋濕，可憐兮兮找月浮玉與顧一歧兩個地府中書令告狀，“月大人，顧大人，白蛫故意欺負(fù)我……”

    月浮玉與顧一歧有心想管，但四方神獸不歸天庭不歸地府。面對孟厭的窘態(tài)，兩人面面相覷，只能無奈攤手，“我們管不了四方神獸……”

    姜杌忍著笑意走過來牽孟厭，“我的百寶袋中有你的衣裙，走，我們找個山洞換上。”

    冬月的不周山比之?dāng)噥y荒還冷，孟厭換衣裙時，姜杌特意在山洞中燃起火堆。

    孟厭邊換衣邊罵罵咧咧訴苦，“該死的白蛫，心眼可真小。這套衣裙，十兩買的呢，你幫我收好。”

    姜杌憋著笑，伸手接過那套濕漉漉的衣裙，放在火堆旁，“你頭發(fā)淋濕的樣子，挺好看的。”

    就是全身淋濕的樣子，過于好笑，活像一個落湯雞。

    一想到孟厭被淋濕的樣子，他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孟厭，怎么這世上的糟心事，每回都是你遇見？”

    他說話之際，孟厭已換好衣裙，背著手悄無聲息走到他的背后。

    等姜杌察覺不對轉(zhuǎn)身時，有一雙黑乎乎的手，往他的臉上蹭了又蹭，“壞妖，我是落湯雞，你就是黑臉鬼。”

    兩人坐在火堆邊烤火，外間月浮玉的催促聲傳進(jìn)山洞。

    孟厭高聲應(yīng)好，隨手收起那套衣裙。手上冰涼一片，仍有水在往下滴，“怎么還沒干？姜杌，你是不是沒好好放？”

    姜杌無語道：“白蛫的水柱，哪是普通的火能烤干的？這事反正怪你，非要在他面前嘀咕。”

    孟厭強(qiáng)硬地將那套濕衣裙塞進(jìn)他的百寶袋中，“我不管，反正我最喜歡這套衣裙，反正我明日要穿。”

    “孟厭，你故意為難我，是不是？”

    “哼，你昨夜說一輩子愛我。今日讓你做件小事，磨磨唧唧不愿意?！?/br>
    姜杌忍氣吞聲答應(yīng)，“好好好?！?/br>
    不過，走出幾步，他又苦兮兮道：“若我會時光倒流之術(shù)，我一定會推開你，自個被水柱淋濕。免得你眼下因為一套衣裙，故意為難我。”

    孟厭白眼一翻走過他身邊，“小妖怪，你這點修為，還想學(xué)會時光倒流之術(shù)呢?！?/br>
    姜杌快步追上去，“你別不信，我要是在攪亂荒再修煉個幾千年。別說讓時光倒流，就是今日白蛫的水柱，我也能讓他倒流，保管噴不到你?！?/br>
    一番話，逗得孟厭笑開懷，牽著他的手樂呵呵踏出山洞。

    從山洞外往前往上望去，天河之水滾滾而下，大有吞沒天地萬物的氣勢，獨獨天柱巍然不動。

    一河一柱，不知相伴了多少個春秋。

    遠(yuǎn)方的景色波瀾壯闊，孟厭目不暇接。在眨了眨眼睛后，她忽然拍著姜杌的手，大聲叫喊起來：“是水！姜杌，是水?！?/br>
    第131章 太平世（五）

    “什么水？”

    “天河呀?！?/br>
    孟厭指著天柱旁的天河，“通往天柱的路，除了不周山的山路，還有天河的水路。只要從淮水逆流而上，便能從天河直達(dá)天柱?！?/br>
    “??？”

    片刻的詫異后，姜杌看了一眼遠(yuǎn)處奔騰的天河，“天河冰冷徹骨，神仙掉下去，性命都難保。以巫九息的修為，想要逆流而上進(jìn)入天河抵達(dá)天柱，更是天方夜譚?！?/br>
    孟厭著急忙慌拽走姜杌，“萬一呢？走走走，我們?nèi)フ以赂∮瘛！?/br>
    洞外的月浮玉聽完孟厭的猜測，也覺得過于離奇。但眼下他們皆找不到巫九息，只好招手喚來幾個鬼差，吩咐道：“來人，順著天河往下，查查是否有古怪之處。”

    回到宅子時，已近天黑。

    照渠三人等在前廳，“方才手下小妖來報。這幾日，有幾個行商打扮的人，頻頻出現(xiàn)在城外的流亭附近?！?/br>
    月浮玉眉心亂跳，“那處有何說法嗎？”

    照渠與他們介紹起來：“那里是淮水與清河的分流處。天河之水，經(jīng)流亭分割開來，往左為淮水，往右是清江?！?/br>
    孟厭一拍桌，“我果然猜得沒錯！”

    眾人被她嚇了一大跳，辟辛摸著胸口，“孟小姑娘，你怎么了？”

    孟厭莞爾一笑，將自己今日的猜測悉數(shù)道來。

    姜杌等她沾沾自喜講完，對著照渠問道：“她說的法子，能到天柱嗎？”

    照渠慢悠悠飲下半杯清茶，“能啊。每年夏月，我們兄妹三個，沒事便從流亭游進(jìn)天河。游到一半，再跑去山神廟，與幾位老友暢飲幾杯。”

    姜杌蹙眉，“以你們的修為，確實能進(jìn)入天河?？晌拙畔㈦m已成魔，但修為怕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吧？”

    不曾想，照渠與安封一聽這話，莫名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等笑夠了，由辟辛開口，領(lǐng)著幾人出去，“你們?nèi)舨恍牛F(xiàn)在便去不周山，跳進(jìn)天河里面試試?！?/br>
    眾人自是不信，深夜隨她出門，跑向不周山。

    夜里涼，又是冬月。

    為免出事，月浮玉選了山下的一段天河嘗試。

    姜杌修為最高，第一個破冰跳下去。

    之后是月浮玉、顧一歧與崔子玉。孟厭修為最差，只能干等在河邊。

    半個時辰后，姜杌冒出個頭，全身濕漉走向孟厭，“你去試試?！?/br>
    “不去，冷。”

    “水底有金銀。”

    “我去！”

    孟厭一聽有金銀，迫不及待跳入水中。

    水下冷，但以她的那點點修為，也足以抵擋一陣陣的冷意。孟厭游了一會兒，覺得無趣，撿到一錠金子便作罷上岸。

    早先下水的另外幾個人已等在河邊燃起火堆，月浮玉左右看了看，“你們覺得冷嗎？”

    孟厭搖搖頭，“還不如攪亂荒呢?！?/br>
    姜杌看向辟辛，“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記得，當(dāng)日在天柱旁，天河之水冷得他都瑟瑟發(fā)抖，被迫用修為取暖。

    辟辛：“你們啊，還是活得太短了。天河之水與普通的河水，其實并無分別。”

    顧一歧辯駁道：“不對。我們那日站在天柱旁，那時的天河極冷，與今日水下的冷意天差地別。”

    辟辛叉著腰，鄙夷地看著這四仙一妖，“五個小蠢蛋。你們站在萬年冰山上面，能不冷嗎？”

    天柱旁的透骨冷意，并非源于奔流的天河，而是腳下經(jīng)年不化的的冰山。

    只是，所有人都以為是天河之故。

    無人發(fā)覺，他們所站之地是不周山的最高處，是開天辟地以來，冰雪從來停歇的山巔。

    那里積雪皚皚，無聲無息的冰雪，經(jīng)年累月一層層覆蓋其上。

    辟辛望向天柱的方向，“幾百前，我們與幾個神仙游上去過幾次。就挨近天柱那一截，需要上千年的修為抵御寒意吧?！?/br>
    想通關(guān)鍵處，月浮玉捏訣喚來數(shù)百個鬼差，“快，上去通知神荼大人，盯好天河。其余人，隨我去流亭?！?/br>
    夜色如墨，由月浮玉帶頭，幾十個鬼差隱入黑暗中，前往流亭。

    照渠與安封早早等在流亭附近，“放心，我們方才跳進(jìn)去瞧過了，他們還未進(jìn)入天河?！?/br>
    孟厭：“你們?yōu)楹稳绱撕V定？”

    安封應(yīng)道：“淮水下面，是蜮妖與無支祁兩族的修煉之所。我們找他們問過，近來確實有人曾潛入水底，不過只堪堪游了一截便上岸走了。”

    孟厭看向漫無邊際的淮水，“會是巫九息他們嗎？”

    照渠：“應(yīng)該是，蜮妖說其中一個女子是紅眸?！?/br>
    余下之事，便是在此耐心等候巫九息自投羅網(wǎng)。

    三位鬼帝聽聞鬼差送來的消息，馬不停蹄下山趕來流亭，“月大人，怎么回事？”

    月浮玉將來龍去脈一一告知，“他們應(yīng)是想順著天河游到天柱?！?/br>
    神荼感嘆道：“倒是個不易察覺的好法子?？商熘杂猩裣墒刂?，他們只要浮出水面，便會被擒?！?/br>
    一時之間，在場所有人皆想不通巫九息會如何避開神仙，找到天柱上的那道裂縫。

    孟厭尋了棵大樹坐下，頭抵在姜杌背上自吹自擂，“小跟班，你瞧瞧你的主子，再瞧瞧你。我這回立了大大大功，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個小妖，沒準(zhǔn)還能沾我的光，升個小官呢?！?/br>
    姜杌強(qiáng)忍住從心底冒出的無邊笑意，隨手遞給她一塊rou餅，“孟厭，我們在人間的官位早已定好。若認(rèn)真論起來，是你沾了我的光。”

    孟厭接過rou餅，半是泄憤半是撒嬌，一拳打在他的后背，“對了，一直沒問你。我倆去人間后，做什么??？”

    她聽說，人間的官職多是接引游魂。

    身后的女子半日未用膳，拿起rou餅便狼吞虎咽。姜杌怕孟厭噎著，趕忙遞上水，“查案拘魂。”

    吞咽的動作停下，孟厭湊到姜杌面前，“那些惡魂？”

    見姜杌點頭，孟厭順勢倒在他的懷中抱怨，“你啊你，不知撈個閑差做嗎？凡是惡魂，多是兇惡之徒。再者，我倆做這些，連俸祿都沒有呢……累死累活一整月，白白給顧一歧的查案司送績效送賞錢?！?/br>
    女子抱怨的語氣著實可愛，姜杌情難自抑，低頭落下一吻。

    等他心滿意足親夠，才抵在她的額頭上輕聲寬慰道：“當(dāng)時在蒼梧城，你答應(yīng)嫁給我。后來在天庭，大人也同意我們的婚事。我想也未想，便應(yīng)下這個差事。”

    氣息相纏，孟厭鼻間全是他身上的清雋木香，“笨死了，不知與我商量下?！?/br>
    “孟厭，我想快點娶你。”

    “姜杌，我也想快點嫁給你?！?/br>
    每日睡醒便是滿山金銀與俊俏郎君，孟厭光是閉眼想一想，便覺得開心。

    一行人在流亭附近等了整整一日，不見巫九息等人的身影。

    第二日一早，有三十余個男子，突然出現(xiàn)在流亭。

    正午時分，有一個男子下水再上岸后，其余男子齊齊往水下跳。

    一炷香后，男子們?nèi)可习?，個個手中拿著什么物件，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