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爾還點(diǎn)點(diǎn)頭，擺手道：“去吧?！?/br>
    茲嬤三步一回頭，久久才離去。陸螢去拾籃子，里面的飯菜撒了不少，陸螢就著泥巴和草撿回了一大碗。

    蕭遣這會(huì)醒了，手捂著額，眉頭緊皺，睜不開眼，淚水靜淌，可見是難受極了。

    陸螢強(qiáng)行把蕭遣扶起來，把那碗埋汰的老雞燉蘑菇塞進(jìn)蕭遣嘴里，道：“吃飽了再睡，藥效才好發(fā)揮?！?/br>
    好歹用清水涮一下呀！糊得蕭遣一嘴的泥巴。

    蕭遣綿綿地嚼著，久久嚼不爛一塊rou，表情越發(fā)痛苦了，可任是痛苦，蕭遣還是努力咽下去。這年蕭遣才二十四五，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jì)，被這該死的湯瘡折磨得如枯草一般。

    陸螢難免生疑，問蒙爾還：“這藥真的能治嗎？”

    蒙爾還聳肩，沒有回答，或許沒有十分肯定。

    陸螢嘆氣，扛起鋤頭出了門。

    蒙爾還：“你做什么去？”

    陸螢：“未雨綢繆，去刨一個(gè)三人的坑，我要睡中間?！?/br>
    第二天，茲嬤還是來了，用竹筒盛了飯菜，遠(yuǎn)遠(yuǎn)地放在田埂上，呼喚陸瑩去取，隔著墻園問蒙爾還：“殿下身子如何了？”

    蒙爾還：“安然無恙?！?/br>
    茲嬤：“殿下昨晚睡得可好？”

    蒙爾還：“很好?！?/br>
    茲嬤：“會(huì)慢慢變好的，殿下不要著急，不可胡思亂想呀！”

    蒙爾還有些煩：“去吧?！?/br>
    而后的每一天，茲嬤都按時(shí)來，燒的菜有葷有素有湯有粥，極其用心，生怕蒙爾還吃不好而誤了病，又不間斷地鼓舞蒙爾還打起精神來，像極了江熙不曾見過幾次、記憶里總是叨叨不完的外祖母。

    其實(shí)蒙爾還一點(diǎn)癥狀都沒有，壓根不急，更不會(huì)胡思亂想，每天混吃等死睡陸螢，要多快活多快活。

    第五天，蕭遣終于熬過了鬼門關(guān)，能夠自己下床吃飯了，身上的膿瘡逐漸干癟，是好轉(zhuǎn)的跡象，陸螢也挺過了最難受的兩天，干活更利索起來。

    陸螢興奮地與蒙爾還道：“殿下了不起，竟想出了這么好的藥方，比滿朝文武都厲害！快散出去吧，百姓等著救命呢！”

    要么說陸瑩可愛的時(shí)候是真的可愛，小嘴三句不忘夸贊一番，一般人真招架不住。

    蒙爾還正陶醉地?fù)崆?，琴聲歡喜激昂，他“噓”了一聲，示意陸螢別攪了自己的雅興。陸螢便坐在一旁靜候蒙爾還盡了興，才又提起來。

    蒙爾還：“不需要，只怕這藥方辱沒了他們的身子，這藥方只救善待它的人?！?/br>
    陸螢不解：“這話如何說？”

    蒙爾還拿起茶杯，向陸螢挑了下眉，慢慢喝下，而后道：“藥方的主人被燒死的時(shí)候，千萬百姓沒有一個(gè)人站出來為他說話，我的國家的子民呀，呵！不需要大夫，他們會(huì)憑借自己的智慧和意志力活下去。”

    陸螢立馬閉嘴，溜了出去。

    蕭遣艱難地扶著墻走進(jìn)來，道：“我也沒善待他，你為何救我?！?/br>
    江熙立馬緊張起來。月剎羅可是蒙爾還的逆鱗，陸螢都知道避而不談，蕭遣竟在弱勢(shì)時(shí)作這大死。

    蒙爾還站起來，藐視著他：“陸螢跟你說了？”

    蕭遣點(diǎn)頭。

    蒙爾還：“你這種人不能死，要跟我一樣痛苦地活著，才有趣?！?/br>
    蕭遣：“恐讓你失望，我不痛苦。”

    “哈哈哈哈！不痛苦陸螢?zāi)苓@么輕巧把你誘過來？”蒙爾還大笑，“你好去養(yǎng)病，貓不叼死耗子，我對(duì)要死不活的人沒有說話的興致?！?/br>
    蕭遣：“把琉璃瓶還給我?！?/br>
    蒙爾還將琉璃瓶拋著玩耍，道：“里面裝的是他的骨灰嗎？是大齊的風(fēng)俗嗎？”

    蕭遣不語，毫不掩飾仇恨地盯著蒙爾還。

    蒙爾還：“病好了再來拿?！?/br>
    江熙心里急道：還不快走！

    蕭遣渾身輕顫，定了一會(huì)兒后，無奈地轉(zhuǎn)身離開。

    陸螢忙地迎上來扶蕭遣下階梯，小聲道：“君子報(bào)仇十年不晚，殿下跟他急眼什么，他這會(huì)打你就像打條狗，何必自討苦吃。說白了殿下這會(huì)只配當(dāng)縮頭烏龜，殿下一定要沉住氣，像個(gè)王八一樣長(zhǎng)長(zhǎng)壽壽的！”

    蕭遣急急走到廚房的灶邊，坐下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飯。

    陸螢又勸：“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慢些吃，飯也是能夠噎死人的。你要是噎死了，他一定會(huì)怪我給他整回來個(gè)的玩物不新鮮?！?/br>
    說得好！

    蕭遣嗆了幾下，放緩下來。

    不管外邊翻天覆地，莊上是平平靜靜地過去了一個(gè)多月，蕭遣的病好了九成。客觀而論，這條命是三個(gè)人拉回來的，蒙爾還的施藥，陸螢的照顧，茲嬤的投喂。

    一日，茲嬤遲遲不來，傍晚才現(xiàn)身，提來了比常日豐盛幾倍的飯菜，足足有十菜兩湯。她雙眼紅腫，跪在田埂上，問：“殿下可痊愈了？”

    蒙爾還正在院子里曬著落日余暉，聞聲捂住了耳朵。

    陸螢出門，遙遙回應(yīng)道：“殿下安好。今天是怎么了，快起來說話?！?/br>
    茲嬤見陸螢康健，放了些心：“想你們?nèi)旧系牟皇菧彛昧司秃?。”說著說著忍不住哭泣，“早上信差來說，我兒住的巷子已染了湯瘡，老奴要去城里照顧他，不能侍奉殿下了。”

    陸螢回頭看了看蒙爾還，蒙爾還直擺手，于是對(duì)茲嬤道：“殿下知道了，你去吧，我在這能伺候好殿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