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不行的，打斷通靈，祭司可能會受驚暈厥，甚至會死！”

    耳邊傳來宮人的驚叫。江熙轉(zhuǎn)頭一看，蕭遣被幾個宮人摁在地上，往祭壇下拖。

    蕭遣像過年被按宰的豬一樣狂躁掙扎，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沒看到圣主翻白眼了嗎！叫他也聽不見！快放開我！”

    宮人擒得齜牙咧嘴，急道：

    “通靈時會進入一個與世隔絕的境界，對我們是一概聽不見看不著的?！?/br>
    “翻白眼說明通靈成功了呀！說明圣主是天選的祭司！”

    “圣上稍安勿躁，很快就好了！”

    “圣上?！苯跽酒饋?，猛然間有些頭暈。

    宮人方放開蕭遣，道：“看，這不就好了。咦？圣主你的眉心受傷了?！?/br>
    宮人抽出手帕正要給江熙擦一擦，蕭遣“嗖”一下沖上去抱起江熙，逃離祭臺，把文武百官看得莫名其妙——怎么偷感那么重？

    等江熙回過神來，已不知道被蕭遣帶到了哪個旮旯。

    “怎么樣了，可是烤傻了？”蕭遣心急如焚。

    江熙：“沒事沒事，我看到了！”

    宮人和太醫(yī)追趕過來，氣喘吁吁，當即為江熙檢查傷口，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傷，赫然是一顆胭脂痣！

    加之方才有一片祥光將江熙籠罩，眾人直呼神跡！

    “圣主之前沒有眉心痣的！”

    “是月剎羅大人顯靈了！”

    “圣主通過了月剎羅大人的審驗，是無可爭議的大祭司！”

    ……

    晚上，寢宮。

    江熙說要賞月，令宮人在殿前的空地上搭起帳子，帳前置上火盆，烤著年糕栗子地瓜。

    晚春時節(jié)，玄都還冷著，也沒有圓滿的月色可賞。兩人裹著被子，偎依著，吃著燙手的地瓜，顯得格外狼狽。

    宮人縮在大殿里，從窗戶探出一排腦袋，奇怪地望著他們。

    “圣主的想法總是奇奇怪怪的?！?/br>
    “今晚圣君圣主不會就睡在帳子里吧？”

    “或許他們想體驗民間疾苦?！?/br>
    “我看是宮殿已經(jīng)滿足不了圣君圣主同房了?！?/br>
    “咦~”

    江熙：“還記得嗎，幾年前在黑市，你邀我賞月，你說……“

    蕭遣打?。骸拔液卧阗p月？”

    開始了開始了，又裝起來了！

    江熙還能怎樣，陪演咯?！昂冒伞Ｎ腋粋€叫‘鬼自逍’的老相好在黑市賞月，我們……”

    “等等?！笔捛苍俅未蜃?，“你有過幾個相好?！?/br>
    江熙：“很多?！?/br>
    蕭遣臉色一沉：“幾個?！?/br>
    江熙數(shù)著手指頭道：“鬼自逍、柳癡、花靨、楚王，還有圣君。個個都舉世無雙、姿色一絕?！?/br>
    蕭遣不小心就被地瓜燙了一下。

    江熙一邊忍不住笑，一邊給蕭遣遞上一杯冷水：“是不是感覺自己對手很多，壓力很大？”

    蕭遣斜著他，沒有說話。

    江熙：“那會我剛引燃火折子就被他打掉，可把我嚇著了，那時我就發(fā)現(xiàn)他有怕火的心癥。我想說，不要怕，如今我都能在篝火前跳舞了?！?/br>
    蕭遣：“你執(zhí)意參加祭天大典就是為了向他證明這個？”

    江熙抬起蕭遣一條胳膊，鉆進蕭遣懷里，道：“我知道，只有我不怕了，他才不會怕，他不怕了，我才能安心。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是對的，他的心癥終于好了?！?/br>
    蕭遣沉默許久，才道：“小乙很勇敢。”

    江熙：“子歸可有想過，祭天大典為什么要燃燒篝火?！?/br>
    蕭遣搖頭，其實他知道一些，見江熙滿是表達欲，便道：“洗耳恭聽?！?/br>
    江熙躺在蕭遣的腿上，像給小孩講故事一樣娓娓道來：“在很久很久以前，人們還不會生火，他們生食獵物，穿裹動物的毛皮御寒取暖。在一個寒冷的秋夜，電閃雷鳴，把一棵樹劈著了，火照亮了周遭，人們好奇地靠近這棵火樹，觸摸火焰，結(jié)果被燙得嗷嗷叫，他們害怕地躲開，可是夜里實在太冷了，他們又折了回來。后來他們發(fā)現(xiàn)，只要跟火保持距離，就能獲得光和熱，他們便圍著火樹歇下。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火將他們存儲的獵物燒熟了，他們吃著熟熱的食物，發(fā)覺美味可口，便視火為天賜的神物?？上Р坏教炝?，樹就燒完了，火也消失不見，他們開始四處尋找火。

    不知過了多久，又一道閃電劈著了樹，人們?nèi)f分珍惜，守著火樹，他們仔細觀察后發(fā)現(xiàn)木頭能生火，于是他們收集木頭來讓火繼續(xù)燃下去，篝火就誕生了，他們掌握了續(xù)火的方法，面對即將到來的寒冬也不再懼怕，后來他們還發(fā)現(xiàn)火能驅(qū)趕野獸，保護他們，他們高興地圍著篝火手舞足蹈。從此，人們圍著火吃飯、圍著火睡覺、圍著火生活。再后來，人們就發(fā)現(xiàn)了鉆木取火。

    會用火以后，人才終于跟牲口區(qū)分開來。祭天大典的雛形，就是人們手拉手在篝火前跳舞，它最開始的意義，不是祭神，不是緬懷先祖，純粹是因為有了火而高興?；鸸倘挥写輾б磺械牧α?，但它也孕育出許多美好的事物。祭天大典，征集百家木材，富余者多捐，困苦者象征性地捐一草枝，制成炭后，象征性地返與富余者一粒炭，補給困苦者更多，使得人人都可以暖暖地度過一年當中最寒冷的幾天。子歸不覺得很溫暖嗎？”

    搖曳的火光映在兩人的臉上，將輪廓勾勒得更加分明，越發(f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