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感軟綿，質(zhì)地上乘?！眲⒄乒裾f著肯定的話，眉毛確實蹙著的。果然，下一句話風(fēng)一轉(zhuǎn)，“可是……”

    賀蘭定的心一下提溜起來，緊張等著下文。

    “可是為何都是白色？”劉掌柜不解，“本朝尚水德，黑為貴?！睎|西是好東西，可是顏色不對。

    賀蘭定傻眼：好吧，還是自己市場調(diào)研不夠充分。

    【作者有話說】

    賀蘭定（嘆氣）：我果然沒有主角命，干啥啥不行。

    第三十四章

    平民穿不起綾羅, 所穿之衣一般是粗麻織造，且用不起染料，多為土黃色和灰褐色, 稱為白衣。

    如今大魏雖然沒有明確地以顏色區(qū)分社會等級, 亂穿衣的現(xiàn)象時有所見。但是大框架上還是公卿高官衣著朱紫, 榮寵顯赫；平民百姓身穿白衣, 寒酸卑賤。

    因此, 賀蘭部落制作出的這一批毛氈雖然顏色、質(zhì)感都是上乘，卻難以敲開豪門貴族的大門。

    賀蘭定不死心，“這個白度, 雪一般?？刹皇锹橐碌哪欠N暗黃白。”

    劉掌柜搖頭, 不想冒險, 勸道，“賀蘭首領(lǐng)還是穩(wěn)妥些好?！钡确e累了一些資本后再推陳出新也不遲。

    “那就染色?！辟R蘭定請托劉掌柜幫忙購買染料。

    當(dāng)劉掌柜報出各色染料的大致價格的時候，賀蘭定咋舌了，“這么貴！”

    劉掌柜無奈, “物以稀為貴啊。”

    當(dāng)今的染料大多是天然染料，來自植物、礦物以及動物。其中以植物染料最多, 大多來自樹皮、樹根、果實、鮮花、果子等, 礦物染料如朱砂、石青等，動物染料，如胭脂蟲、紫膠蟲等。

    這些取自大自然的顏色從提取、制作到保存運輸都非常難，價高可見一斑。

    可是為了能將羊毛制品賣出去，賀蘭定也只能咬牙買了。

    “不知如今流行什么顏色?！辟R蘭定心想花錢要花到刀刃上, 流行色應(yīng)該會好賣些。

    “流行？”劉掌柜不解其意。

    “就是什么顏色比較受歡迎?！?/br>
    “朱紫、墨蘭之類, 比較穩(wěn)妥?！眲⒄乒竦? “染料的價錢也會好一些?！?/br>
    定了一批染料, 賀蘭定又和劉掌柜說起訂單的事情，“到時候的成品能放劉記商行這邊寄賣嗎？”

    “自是無妨！”劉掌柜笑道，“要是在八月前能夠出貨，某可以將貨品運去南國試試?！?/br>
    賀蘭定眼睛一亮，忙問，“劉掌柜覺得南邊的士族會接受這些羊毛制品？”

    其實賀蘭定最終的目的是把羊毛馬甲、羊毛披風(fēng)和羊毛軟底鞋之類的羊毛制品賣給南邊梁國的士人。

    士人追求自由奔放、自然飄渺，大多衣裳博大、廣袖長裙。這樣的衣服在天氣暖和時穿著自然是又涼爽又仙氣飄飄。

    可是到了冬天，即便燒火墻、點暖盆，那也不能穿這樣的單衣，但是袍子里填充了絲綿后避免不了臃腫之感，如此還怎么飄逸瀟灑？

    但是如果在單袍里加上一件羊毛背心呢？那豈不是保暖、飄逸兩兼顧，里子面子全都有了！

    “某還以為賀蘭首領(lǐng)會吃驚于劉記商行居然和南國有往來?！眲⒄乒衲抗饴湓谫R蘭定的臉上。細細觀察著他的神色——如今南北兩國可不通商。

    賀蘭定笑道，“這很奇怪嗎？坊間傳言，但凡是有人住的地方，但凡是車馬能到的地方，就有劉記商行的影子?！?/br>
    賀蘭定聳聳肩，“賺誰的錢不是賺呢？”

    “賀蘭首領(lǐng)心胸開闊非常人所能及！”劉掌柜大贊，“十日后，賀蘭首領(lǐng)過來取染料?！?/br>
    “多謝！”賀蘭定rou疼地交付了定金。

    走出劉記商行的時候，賀蘭定深深明白了什么叫做創(chuàng)業(yè)毀三代。想想自己一通忙活，又是抄書，又是做豆腐，結(jié)果呢，到如今錢是沒賺到一分，負債倒是一屁股——染料才給了定金 ，尾款還沒著落呢。

    實在不行就再賣一匹外祖父給自己的綢緞——其實要是不創(chuàng)業(yè)，光靠著去刷外祖父家的金幣，自己也能吃喝不愁的吧。

    只是自己不是個能看人臉色吃軟飯的。揣著一肚子的心事，賀蘭定回到了賀蘭大宅。

    此時賀蘭大宅的豆腐工坊參觀之旅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青云手中端著一碗半澄清的液體，沖參觀者們解釋，“這是石膏水，也是做豆腐的最后一步?！?/br>
    “大家日后想要做豆腐，可以去藥鋪買石膏，也可以來咱們賀蘭家買，一塊石膏一錢，拳頭大，管夠用！”

    如今的懷朔到了后世乃是包頭市下的一個縣區(qū)，提起包頭，誰都會想起大名鼎鼎的“包鋼”。因此懷朔周邊其實礦產(chǎn)資源豐富，石膏礦就是其中之一。

    在懷朔鎮(zhèn)東邊略微偏北的地方，大約一個時辰的距離，就有一座露天的石膏礦。礦層厚、埋藏淺，都用不著深挖，彎腰撿就是了。

    賀蘭定在準(zhǔn)備做豆腐生意之時便遣族人去礦場拉了大批石膏礦石回來，如今正好賺了來去的路費。

    煮豆?jié){的大陶鍋熄火冷卻，豆?jié){表面漸漸結(jié)出一層膜子，青云身旁的阿英拿著兩根長筷子，斜插入鍋內(nèi)，再輕輕一挑，一張豆腐漿皮就成了。

    “這個是漿皮，曬干后可以儲存很久。煮湯的時候撅幾片丟進鍋里，可美了?！鼻嘣圃谝慌越榻B著。

    等阿英又揭去幾塊漿皮，青云端著石膏水上前，朗聲沖眾人道，“大家都看好了！”

    乳白色的懸浮石膏水緩緩滴如奶白色的豆?jié){中，隨著大鍋鏟的攪拌，白色的絮狀物從漿水中分離出來——豆花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