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吐槽幾句，賀蘭定便將此事拋到腦后，心道，管他小家碧玉，還是大家閨秀，自己反正堅(jiān)決不會沾惹小學(xué)生的。

    正月過去，天氣一下子和緩了不少。雖然依舊是滴水成凍的冷，但那割刀子似的北風(fēng)停歇了許多。南地北上的第一批商隊(duì)就是這個時候抵達(dá)的。

    懷朔鎮(zhèn)的客棧酒家不多，統(tǒng)共就兩家。商隊(duì)的到來頓時讓慘淡了一整個冬日的客棧熱鬧起來，從大堂到后廚，整日都是熱氣騰騰的。

    “你們這兒豆福羹才十錢一盆？！”看著洗臉盆子大的豆福羹，客商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在他們那兒，巴掌大小的一塊豆福就要二十枚錢！

    “您吃好！”店小二喜氣洋洋，鋪?zhàn)永锷夂?，他們的賞錢也多，每日都是喜氣洋洋的。

    店小二高興介紹著店里的新菜品，“您一定要嘗嘗這羊湯凍豆福，和普通的豆福羹可不一樣?！?/br>
    “凍豆福？”

    “是呢，這可是季節(jié)限定菜，只有冬天才能吃上。”

    “能有什么不一樣？”客商不以為然，盛起一勺子，連湯帶料一同塞進(jìn)嘴巴。

    鮮甜的羊湯入肚，如一股暖流沖擊著肺腑，連四肢百骸都舒張開了。咀嚼兩小，所謂的凍豆福一抿而化，如積雪消融，豆子的清香裹挾著羊rou的鮮美在口腔中爆開——神仙一般的舒爽享受！

    客商也顧不得評價(jià)發(fā)言了，悶頭干飯，噸噸噸干完一盆羊湯凍豆福。吃完打了個飽嗝道，“這湯羹值百錢！”

    暴殄天物！客商只嘆北地貧賤，連帶著珍奇的豆福都賤賣了。

    又征服了一個食客，店小二沖前臺打算盤的庫姆使了個眼色：看吧！又是個沒見識的家伙！

    庫姆抿嘴一笑，心道，不是這些走南闖北的商人沒見識，而是郎主超出他們太多太多，襯托之下才顯得這些外地客商沒見識了。

    手上撥打著算盤，庫姆的目光掃過賓朋滿座的客棧大堂，心中焦急：自己得更加努力的學(xué)習(xí)，早日出師，把賀蘭食肆給支起來，為部落、為郎主賺錢。

    庫姆如今在這家客棧食肆“實(shí)習(xí)”?！皩?shí)習(xí)”是沒有工資拿的，賀蘭定反而要為她付一筆“學(xué)費(fèi)”。

    而大獲好評的新菜品[羊湯凍豆福]就是賀蘭定支付的“學(xué)費(fèi)”。

    看著吃得呼啦呼啦頭也不抬的食客們，庫姆的算盤打得越發(fā)響亮了，噼里啪啦幾乎要打出火星子。

    第六十一章

    客商們組隊(duì)上門拜訪的時候, 賀蘭定正忙里偷閑地研究肥皂的制作。夏春兩季是羊毛制品的銷售淡季，豆制品又容易放壞，必須要研究些新的產(chǎn)品供給懷朔的商隊(duì)。

    可是懷朔鎮(zhèn)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呢？賀蘭定思來想去, 目光還是落到了羊兒們身上——羊脂皂。

    高中時候?qū)W得皂化反應(yīng)還約莫記得, 就是堿和油脂的反應(yīng)。油脂和氫氧化鈉反應(yīng)產(chǎn)生高級脂肪酸鈉和甘油。高級脂肪酸鈉干燥后就是肥皂, 而甘油則可以潤膚。

    可還是那句老話, 原理都懂, 但真要上手cao作了，那就是一場災(zāi)難。

    賀蘭定用草木灰水和生石灰水作為堿性溶液，將雪白的羊尾巴油加熱煎熬成液態(tài)油, 兩者混合攪拌。

    “嘔”賀蘭定一邊攪拌, 一邊忍不住干嘔, 腦中回憶著關(guān)于皂化反應(yīng)的細(xì)節(jié)——不記得這個實(shí)驗(yàn)會產(chǎn)生有毒氣體啊？可是怎么會怎么臭？！整個屋子里都是臭地溝油的味道。

    “郎主，有客?！蔽萃庥凶迦朔A告。

    “來了?！辟R蘭定將反應(yīng)鍋交給阿塔娜，讓她繼續(xù)攪拌觀察，這才往前院去。

    “我身上是不是很臭？”賀蘭定問帶路的族人。

    “沒有??！”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話語的可行性, 小伙子湊到賀蘭定身旁，用力地嗅嗅鼻子, 咧嘴笑道, “我聞著香著呢！”

    賀蘭定：.......原來指鹿為馬真不是歷史夸張。

    賀蘭大宅的前廳，三個商人趁著主人未到打量這座宅邸。上看看，下看看，左右再看看，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宅子的主人窮得很??！

    “諸位久等了?！辟R蘭定人未到, 聲先道。

    “貴人事忙?！比她R齊起身沖賀蘭定行禮。

    賀蘭定一腳進(jìn)屋, 雙方相互打量著。

    商人們眼中的賀蘭定：邋遢、潦倒, 還有些臭烘烘, 看起來不是很精明——典型的鮮卑胡兒。

    賀蘭定眼中的三位商人：目露精光、皮笑rou不笑，感覺不是善茬。

    三位商人先是自我介紹，他們結(jié)伴自兗州而來，為得是豆福的制作方子。結(jié)果人還沒到懷朔，才將將到了陰山南麓，就發(fā)現(xiàn)這邊的村落里家家戶戶都會做豆福！

    原以為要費(fèi)一番波折才能弄到方子，結(jié)果花了十銖錢就從一個農(nóng)戶手中買到了豆福方子。

    “那賀蘭首領(lǐng)莫不是個傻子不成？”商人甲嘀咕著。

    商人乙道，“胡兒一身蠻力，不懂生意經(jīng)吧?！?/br>
    商人丙卻搖搖頭，“我覺得這個賀蘭首領(lǐng)不一般?！?/br>
    “往年冬日，我們也來北邊行商過?！鄙倘吮貞浤且荒甑那榫?。

    記憶中，他對北地的印象就是冷！凍死人的冷。還有就是窮，有些人家一家五口共用一條襖褲，誰要是迫不得已要出門，褲子就給誰穿。

    這樣又冷又窮的北地就是一片商業(yè)的荒漠，“那一年過后，咱們就再也沒來過這邊啦。”商人丙扒著指頭算著，“有五六年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