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定將小狗崽裝進(jìn)毛毯袋子里，掛在馬鞍邊上，領(lǐng)著一隊人馬，帶著一車禮往斛律部落去。

    天氣依舊很冷，朔風(fēng)如冰刀子一般往臉上招呼。賀蘭定騎在馬上，背脊挺直，如今的他早就習(xí)慣了草原的冬日，習(xí)慣了這天地一色的灰白。

    一隊人馬疾馳大半日，穿過無邊無際的冬日曠野，翻過一處小丘坡，終于在丘坡的另一面見著了位于“天地中央”的斛律部落。

    斛律部落的守衛(wèi)早早察覺到馬蹄聲，策馬上前探查，待看到在寒風(fēng)中獵獵作響的“賀蘭”旗幟，頓時松了一口氣，勒緊的韁繩也松了幾分。

    探查的隊伍一部分上前迎接，一部分掉頭回部落通報。

    “拉漢！”斛律術(shù)策馬來引，遙遙呼喚，口中噴出團(tuán)團(tuán)霧氣。

    “這大冷天......”

    賀蘭定策馬上前，提起馬鞍便的氈袋，里頭發(fā)出小狗狗的嗚咽聲，“族里生了小狗崽，阿昭、阿暄都抱了一只，我來給黑塔也送一只?！?/br>
    斛律術(shù)大笑，“拉漢來得正好，黑塔會走路啦！”

    見斛律術(shù)開懷大笑的模樣，賀蘭定心里一松，心道，看來斛律術(shù)還是在乎黑塔這個長子的，并未因?yàn)榘⑻m懷孕而喜新厭舊。

    溫暖的氈房里，賀蘭定見著了正跌跌撞撞學(xué)走路的小黑塔。

    他長得很好，臉盤圓潤，小嘴嘟嘟，一邊搖搖擺擺地走著路，一邊嘴巴里嘰嘰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么。見著斛律術(shù)進(jìn)屋，小短腿兒加速撲騰，咯咯笑彎了眼睛。

    “黑塔！”斛律術(shù)大笑，彎腰張開雙臂，迎接著兒子。

    “咕咚”一聲，小孩兒左腳絆右腳，一個不穩(wěn)，如同一只矮胖冬瓜摔倒，還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堪堪停下。

    “哈哈哈！”斛律術(shù)大笑，大跨步上前，拎皮球似的將摔倒的兒子撿起，在手里顛了顛，拍拍“皮球”身上并不存在的塵土。

    “我這兒子長得好吧！”斛律術(shù)將小孩兒展示給賀蘭定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好看！福氣！”賀蘭定夸著。

    黑塔已經(jīng)快周歲了，但是賀蘭定見他的次數(shù)卻不多，只寥寥幾次。倒不是不關(guān)心，賀蘭定基本隔三差五就遣派人給斛律部落送吃送喝送用度，但是自己卻很少來斛律部落探望。

    畢竟黑塔姓斛律，自己姓賀蘭，自己探望太過頻繁算什么呢？黑塔的親生父親還在，自己這個哥哥干涉太多，到顯的是不是斛律術(shù)這個父親當(dāng)?shù)牟坏轿弧?/br>
    如今看來，斛律術(shù)雖然有了新的女人和孩子，可是對黑塔還是很看重、很愛護(hù)。

    “大郎.....”氈房里還有一個人，正是阿蘭。

    賀蘭定的目光落在阿蘭微微鼓起的肚子上，隨即移開目光，點(diǎn)頭和阿蘭問了個好。

    “這是你阿兄?！滨尚g(shù)指著賀蘭定教小孩兒。

    “啊啊...啊啊....”小孩兒的嘴巴水嘟嘟的，一張嘴一條晶瑩的口水懸掛而下。他是這樣的小小一團(tuán)，看得賀蘭定心中驀然涌出一股憐愛和喜悅。

    在這一刻，賀蘭定突然理解了族人們對于新生和人口的狂熱追求。

    賀蘭定打開毛氈口袋，一只毛茸茸、圓滾滾的黑白花小奶狗從袋子里鉆了出來，睜著黑溜溜的小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新的環(huán)境。

    賀蘭定看向一旁站著的阿蘭道，“族里剛生了小狗崽，阿昭和阿暄一個人挑了一只，我便送一只來給黑塔?！?/br>
    “哎！”阿蘭應(yīng)著。臉上的笑容透著僵硬和尷尬。

    斛律術(shù)嚷嚷道，“去給拉漢倒碗熱奶茶！”

    阿蘭像是得了圣旨，松了一口氣似的，趕緊退下。

    “女人家，拉漢你別和她見識?！滨尚g(shù)看向賀蘭定。

    賀蘭定笑著搖搖頭，意思自己沒有在意。心道，我就是有意見也是對你有意見好吧。

    按下心里的吐槽，賀蘭定笑道，“我都明白。這都不是什么事兒。大家把日子過好才是正理?！?/br>
    “就是！”斛律術(shù)臉上的笑容真實(shí)起來，三分忐忑去得干凈，一手抱著小孩兒，一手拉著賀蘭定入席吃奶茶。

    花色繁復(fù)的氈毯鋪在地毯上充作餐布，上頭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碗碟，裝著琳瑯滿目的食物，黃油、奶疙瘩、干饃饃、rou干條、咸豆干.....斛律部落的日子不錯。

    “嘗嘗阿蘭的手藝，獨(dú)家奶茶，旁的地方吃不到的。”斛律術(shù)極力推薦。

    一旁的阿蘭臉上帶著淺淺的笑，那種笑帶著一種討好的意味，和以前賀蘭定見她是的模樣不一樣了。

    阿蘭盛了一勺油煎粉，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壓在碗底，再挖了一勺深褐色的粉末撒上。

    “這是糖，那滋味....”斛律術(shù)看著阿蘭的動作，嘴巴隨著糖粉的灑下直吧砸。

    “要我說，賀蘭食肆的那個糖醋豆泡賣得太便宜了，那菜里頭放了不少糖吧?！滨尚g(shù)問。

    賀蘭定笑答，“是便宜了。不過，讓大家嘗個鮮。”

    撒完糖粉，阿蘭拎著水壺倒進(jìn)熱騰騰的奶茶，小心端到賀蘭定的面前，爾后又如法炮制，給斛律術(shù)做了一碗，同時接走斛律術(shù)懷里的小孩兒，給斛律術(shù)和賀蘭定一個清凈的談話環(huán)境。

    賀蘭定看著阿蘭挺著大肚子前后忙活，還要照顧小孩兒的模樣，心里萬般情緒終究化作一聲嘆息。愣了愣，端起茶碗小口品嘗起來。

    被斛律術(shù)極力推薦的奶茶自然好喝極了。奶的醇香混雜著植物的清新，帶著絲絲縷縷的甜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