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已經(jīng)很厲害了?！辟R蘭定安慰低落的小孩兒，承諾道，“等阿兄忙過這一陣，到....到明年春天，阿兄就和你一道來想辦法。”

    人工孵化雞蛋的進程已經(jīng)進行了99%，就差最后這一步了。

    “阿兄是不是有辦法了？”阿昭自信滿滿，“阿兄你告訴我，我去弄?！?/br>
    賀蘭定道，“有一點點眉目，但是，里頭還是挺復(fù)雜的.....”要制作玻璃，那要弄沙子，燒沙子需要高溫，是不是要建窯爐？燒窯是不是要搞煤石？總之，知易行難。

    察覺到賀蘭定的為難，不等他說完，阿昭立馬道，“那就等明年春天再說吧！”

    賀蘭定感嘆小孩兒乖巧懂事，趁機提起一個事兒，“今年過年，你和阿暄在懷朔鎮(zhèn)上，可以嗎？”

    “不要！”“乖巧懂事”的小孩兒一口回絕，“阿兄去哪兒，我就要去哪?！?/br>
    最近族里這副風(fēng)雨欲來的模樣，只要不是瞎子傻子，都能感覺到。更不要說阿昭是個極其敏感的孩子。

    “出什么事兒了嗎？”阿昭小聲問著，仔細觀察著賀蘭定的神情。

    “我擔(dān)心今年冬天柔然人要不老實。”草原營地是賀蘭家的根基，賀蘭定必須要守在第一線，但是他不想帶著阿昭和阿暄一起守。

    賀蘭定坦誠告知，阿昭反倒不好拒絕了。畢竟，理性來講，這種危機關(guān)頭，自己老實服從阿兄的安排才是最好的?？墒牵晕腋星樯蟻磉x擇，阿昭只想同生共死。

    一時間，書房內(nèi)陷入沉默，兄妹二人誰也沒有說話。

    “會很危險嗎？”最終，還是阿昭先開口了。

    賀蘭定想了想，回答，“可能會?！币坏┳约旱牟聹y成真，大魏皇位更迭，朝堂動蕩，柔然人絕對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好機會。

    “如今北邊的幾個軍鎮(zhèn)，懷朔最富裕。”柔然要是南下，首當其沖的就是懷朔。

    “阿翁呢？”作為懷朔鎮(zhèn)將的阿翁不該有所行動？

    提起這個，賀蘭定不禁揉揉眉間，嘴角苦澀。洛陽異動的推測，賀蘭定早就告訴了阿翁?？上?，段長在鎮(zhèn)將的位置上實在安逸太久了，輕易不敢冒險。

    “倘若，你的猜測是錯的。懷朔大冬日的秣兵歷馬，被有心人一參，我這個鎮(zhèn)將少不得落個心懷不軌的罪名?！?/br>
    段長將一切敞開了說，“倘若，你的猜測是對的，洛陽真有異常。懷朔方面卻早早有了準備，一個窺伺帝蹤的罪名能讓段家永世不得翻身?！?/br>
    總而言之，段長的政策依舊是穩(wěn)字當先，以不變應(yīng)萬變。但是好在，因著賀蘭定的提醒，大將軍府雖然兵馬未動，但是糧草還是屯了不少的。

    “咱們要做好萬全準備?！鼻а匀f語化作了一聲嘆息。

    “嗯！”阿昭重重點頭，“我知道，阿兄和我說過，靠誰都不如靠自己?！?/br>
    “我和阿暄會乖乖呆在鎮(zhèn)上，我還會看著阿暄，阿兄你就放心吧?！边@一刻，阿昭想要成為兄長的依靠和支撐。既然自己如今人小力微，那么服從安排，絕不添亂，就是對阿兄最好的支持了。

    “阿兄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br>
    “我知?！?/br>
    兄妹二人的談話告一段落。天氣一日冷過一日，熱鬧的冬宰日過后，春節(jié)就在眼前了。賀蘭定啟程前往敕勒川，阿昭和阿暄則被留在了賀蘭大宅。

    “阿兄交代的話都記得嗎？”臨別前，賀蘭定依依不舍，細細叮囑。他很怕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萬一，將兩小孩兒帶著身邊才是正確的選擇呢。

    可惜，無論是什么樣的選擇，在當下都無從知曉對錯。只有將一切交給時間來判斷。

    阿昭小胸脯一挺，大聲道，“全記得！”——萬一有壞人來了怎么辦？要是能逃，往哪兒逃，去哪兒躲。要是不幸被抓，怎么保命。

    賀蘭定做了最差的打算。

    賀蘭定望向阿暄。阿暄一愣，回望阿兄嚴肅的神情，連忙道，“我保證不亂跑?！?/br>
    “你們兩個要好好的，等阿兄回來，給你們做好吃的。”秋天種下的甜菜長得不錯，如今還覆膜保暖保濕，只要熬過了這個冬天，就有糖吃了。

    陰云堆積如山，暴風(fēng)雪在云團中悄然醞釀，細細碎碎的小雪粒噼里啪啦落下，打在臉上生疼。

    目送阿兄離開，直到車隊消失在道路的盡頭，直到再也聽不到踢踢噠噠的馬蹄聲，阿昭才收回了目光，看向身旁一母同胞的阿暄，幽幽道，“我們什么時候才可以保護阿兄？”

    阿暄愣了愣，回道，“那要等我長到阿兄那樣高才行吧。”

    “女孩子長不到那么高?！卑⒄褕远ǖ?，“但是，總有一天，我會站在阿兄的身前?！?/br>
    這個年過得風(fēng)聲鶴唳，賀蘭定的嚴肅感染了族人們，哪怕是個豐收的好年，可是也不怎么高興得起來，就連大年初一錘糞堆的力道都小了很多，深怕營地里頭太熱鬧，錯過了來自草原深處的風(fēng)吹草動。

    緊張的氣氛從臘月二十八一直持續(xù)到正月初十，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深冬的草原天地一色，冷肅得像是時光都在此凝固了一般，被賀蘭定死死防范的柔然人安靜如雞。

    “不著急?！辟R蘭定一邊提筆給留在鎮(zhèn)上的兩小孩兒寫信，歉意無法與他們共度元宵。一邊安撫毛躁得手下們，“過年過節(jié)的日子多著呢，不差今年。”

    “今年，大家都給我耐著性子好好守著！”賀蘭定一聲令下，浮動的人心都被壓下——對啊，如今一年到頭，哪天不是吃飽喝足的，明明日日是過年??！何必著急這一時半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