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大娘子的掌握之中？”阿蘭愣神。

    賀蘭定也不確定，但是段氏如今也不能跳起來反駁了，那自然是怎么有利怎么說了。

    賀蘭定篤定道，“沒錯，你要相信阿母，相信自己的能力！你沒有瘋，你只是沒有安全感。”

    賀蘭定給阿蘭指出了一條路，“離開斛律部落。”

    “什么？！”阿蘭大驚。這是她從未想過的事情。

    “斛律金人品不錯，他說會好好栽培黑塔，就會說到做到。然而，有你橫在中間，他總是束手束腳，等黑塔再長大兩歲，也會左右為難?！?/br>
    一個是教自己本事的堂叔，一個是疼愛自己的姨母，兩人不對付，黑塔在中間難做。

    “你再想想，你如今在斛律部落能做什么呢？能給黑塔和陸木增加奪位的籌碼？為他們的未來做什么？”陸木是阿蘭生的的孩子，黑塔的異母弟弟。

    不容阿蘭多想，賀蘭定繼續(xù)猛力輸出，“我準(zhǔn)備在雍州開一間食肆和百貨，正在物色合適的掌柜，我覺得阿蘭你正合適！”

    這是賀蘭定左思右想后的決定——有黑塔在，阿蘭就是值得信任之人。且阿蘭本事不小，至少御人有道，看她手下十幾個婢女嘴巴緊得像河蚌一樣就知道了。

    “開店的本錢，我出，店鋪的房契什么的都寫你的名字。”賀蘭定是有備而來，已然有了詳細(xì)的計劃，“食肆的方子免費(fèi)給你，貨物成本價給你，賺多賺少都是你自己的?！?/br>
    “至于以后，那鋪?zhàn)幽闶墙o黑塔還是給陸木，抑或誰也不給，你自己決定。反正我會教黑塔本事?！?/br>
    賀蘭定的信息量太大，阿蘭根本回不過神——不是我瘋了，是大郎瘋了！

    賀蘭定自然是沒有瘋的，所有的決定他都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1、他準(zhǔn)備在雍州開食肆和百貨店——已經(jīng)在雍州刺史皇甫集那邊過了明路，得到了同意。

    2、雍州和朔州、東荊州的情況都不同。朔州多胡人，東荊州多蠻夷，賀蘭族人在兩地行商并不打眼。

    而雍州靠近洛陽，漢人居多，當(dāng)?shù)睾艘泊蠖啾粷h化。如此，雍州店鋪的掌柜最好是個漢人，賀蘭部落中并無適合人選，大家伙甚至連官話說得都不算標(biāo)準(zhǔn)。就在這個時候，阿蘭走進(jìn)了賀蘭定的視野。

    “你可以的?！辟R蘭定為了安阿蘭的心，透露道，“雍州刺史那邊已經(jīng)都打點(diǎn)好了，你安心去開店便是?！?/br>
    “我…我…我…”阿蘭完全傻眼了，不知道要說什么。

    見狀，賀蘭定并不著急，反問道，“你還能有其他更好的路嗎？”

    眼下，斛律金和阿蘭之間的矛盾幾乎無解，并且隨著黑塔長大，兩個人在如何教育黑塔上的分歧也會越來愈大，這無疑不利于黑塔的成長。

    “一個有權(quán)有勢，能夠給予各方面支持的姨母，和一個每天聲嘶底里、管東管西的姨母，黑塔會更需要、更喜歡哪個？”賀蘭定的話非常冷酷，卻也一針見血。

    阿蘭動搖了。

    “你要自己先成為一個厲害的人，長成一棵大樹，才能庇護(hù)你所想庇護(hù)之人?！?/br>
    陪伴重要嗎？無疑是重要的。但是當(dāng)兩個養(yǎng)育人之間出現(xiàn)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不如退一步海闊天空，給彼此一個空間，各憑本事罷了！

    賀蘭定愿意給阿蘭這個機(jī)會，不想她繼續(xù)陷在斛律部落蹉跎下去，且這也是個雙贏的局面。

    “阿蘭?！辟R蘭定的聲音突然沉了下去，聽得阿蘭渾身一驚。

    “這世道，要亂啦?！辟R蘭定在雍州開店并不是想賺錢，而是需要收集情報。

    此次賀蘭定能推算出“洛陽不穩(wěn)，柔然將襲”，大部分是運(yùn)氣使然。

    可是運(yùn)氣是世上最虛無縹緲之物，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實(shí)力才是切切實(shí)實(shí)的。賀蘭定必須盡快建立起一張情報網(wǎng)絡(luò)。

    “要亂了？”阿蘭呆楞如鸚鵡學(xué)舌。

    “要亂了?！辟R蘭定的語氣不容質(zhì)疑，“縱觀古今，幼帝登基，或權(quán)臣當(dāng)?shù)?，或外戚弄?quán)，哪回安穩(wěn)過的？”

    “我們要把主動權(quán)掌握在自己手里?！辟R蘭定幽幽道，“此去雍州，為你，為黑塔，為陸木，也為我，為千萬敕勒川百姓?！?/br>
    “我能行嗎？”阿蘭已經(jīng)被說動了——與其坐困一地，不如走出去搏一把！

    可是…

    “我只是個婢女?！卑⑻m擔(dān)心自己無法勝任。

    賀蘭定卻道，“不會就學(xué)，誰也不是生來就會的。再有，阿蘭你跟著阿母已略通詩文，還會記賬，待人接物之道也不差，已然勝過許多人了?！?/br>
    賀蘭定拿庫姆舉例，“懷朔第一女掌柜，三年前還是目不識丁的小姑娘，在看如今？”

    想起女掌柜神采飛揚(yáng)的模樣，阿蘭心底升起一個聲音——我必不比她差！

    “這條路，你好好思量一下，我等你的答復(fù)。”說罷，賀蘭定起身要走。

    “等等！”卻被叫住。

    阿蘭拎著衣角，低聲問，“那孩子們呢？”她舍不得黑塔和陸木，可也知道自己帶不走他們。

    賀蘭定道，“會有團(tuán)圓的一日的?！?/br>
    “等你強(qiáng)過斛律，他們會求著把孩子送給你?！笔赖揽偸侨绱爽F(xiàn)實(shí)。

    “強(qiáng)過斛律？”賀蘭定走了，留下阿蘭一人在帳中喃喃囈語。

    一腳踏出帳篷就聽到了孩童們的歡呼聲?？盏厣?，小孩兒們正在玩射箭游戲，就連才三頭身，穿得圓滾滾像個冬瓜的黑塔手里都拎著一把小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