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域囁嚅著嘴唇，最終什么也沒說。

    沒有得到回應，凌希茫然地歪垂著腦袋，良久之后，他突然笑出了聲。

    “你說得對，我在他身邊，遲早會害死他的。”

    “現(xiàn)在，我真的害死了他?！?/br>
    *

    凌?；枇诉^去。

    他高燒不退，一直持續(xù)到第三天的下午，才悠悠轉(zhuǎn)醒。

    昏暗的房間中，有藥爐飄蕩著苦澀的草藥味，白煙裊裊升起。

    凌希望著床頂許久，才慢慢回想起發(fā)生了什么。

    他的心空落落的，眼睛泛著干澀的疼，卻沒有眼淚流出來。他坐起身，看到了睡在藥爐旁椅子上的阿呆。

    凌希略過他走出房間，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幾點，走廊上正熱鬧，每一個見到他的小boss都欣喜地喚他“主神”，而凌希就像是沒聽到一般，行婻風尸走rou地向前走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一直向上走，向上走，直到再也無處可上。

    凌希站在樓頂上，腳下的瓦石發(fā)出松動的聲響，他只要稍稍向前一歪，便會從幾十米的高空中墜下，落在地上摔成一攤rou泥。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喘著粗氣追了上來。

    “凌希！回來！”

    是齊域。

    他居然會因為擔心自己追了上來。

    凌希本該感到意外，但此時此刻內(nèi)心早已被別的情緒全部占滿，再也沒有任何空閑的地方對不相關的人或事做出反應。

    凌希靜靜地看著天邊：“你放心，我不會跳下去的?！?/br>
    齊域明顯還是不放心：“你先回來，好嗎？”

    凌希閉上眼睛，沒有回答。

    見不能改變凌希的想法，齊域不得不妥協(xié)，原地勸解道：“凌希，老穆的死不是你的錯?！?/br>
    “我調(diào)查過老穆的尸體，他在來城堡之前，就已經(jīng)受了致命重傷?！?/br>
    凌希睜開眼，轉(zhuǎn)身看向齊域：“致命重傷？”

    回想著當日穆無倦的臉色，確實有幾分不同尋常的蒼白。凌希原以為那是自己放狠話傷到了他的心，沒想到竟是因為致命重傷的原因嗎？

    “怎么會有致命重傷？你那日不是已經(jīng)醫(yī)好他了嗎？”

    “所以這才是事情的奇怪之處。”齊域說道，“老穆失蹤了一個多月，這段時間他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人，是誰傷了他？我們只有找到這些答案，才能為老穆報仇?！?/br>
    “報仇？”凌希呢喃著，而后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齊域，你難道不覺得，為穆無倦報仇的首要目標，是我嗎？”

    “凌?！?/br>
    凌希明明在笑，卻比哭還要難看：“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就不會被綁定什么戀愛系統(tǒng)，更不會被牽扯進人類與npc之間的爭斗里來?！?/br>
    “老穆是人類最強，不管有沒有你，他都會被卷進來?！?/br>
    “不一樣，起碼……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了我?！?/br>
    凌希深吸一口氣，離開了危險的房頂，走回安全的走廊上。

    齊域松了一口氣，卻聽得凌希擦肩而過時說道：“齊域，你變了。”

    “？”

    “剛才的話，比起真的要為穆無倦報仇，更像是不想讓我自殺的措辭?！?/br>
    齊域怔愣原地，直到凌希的身影轉(zhuǎn)過拐角看不見了，他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選擇了什么。

    *

    穆無倦的尸體被暫時放在了地下室，由冰系異能凍結(jié)，等待著凌希做最后的決定。

    骷髏領主替他拉開了門：“主神，就在里面?！?/br>
    凌希斂著眉眼，站在門口良久，才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地下室很涼，冰塊散發(fā)著白霧的寒氣，凌希覺得自己的手腳都僵硬了。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越靠近，他越是邁不動步子。

    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不知過了多久，凌希終于走完了那短短的二十米，來到凍結(jié)著穆無倦的那塊碩大冰塊前。

    骷髏領主在身后說道：“主神，屬下選了三塊地皮。挨著城堡的懸崖頂，那里正對著您的臥室窗戶；薔薇莊園外的花田，那里風景好；還有海邊的山丘，那里空氣好?！?/br>
    “這三塊作為墓地都是風水極好的，您看想將他安葬在哪里？”

    纖瘦的背影許久未動。

    骷髏領主：“主神？”

    恍若大夢初醒，凌希轉(zhuǎn)過頭來，眼神奇怪極了：“墓地？安葬？”

    骷髏領主訥訥點頭，懷疑凌希是傷心過度，走過來想攙扶他離開。

    而凌希卻推開了骷髏領主的手，讓出身位讓他看向冰塊：“沒有尸體，如何安葬？”

    骷髏領主驚愕。

    只見原本凍結(jié)著穆無倦尸體的碩大冰塊中，空無一物，徒留下一個人形空洞。

    *

    “老穆的尸體被人偷了？！”

    齊域正調(diào)配著藥材，聞言驚呼站起，差點打翻了藥盞。

    凌希臉上掛著淺淺的笑：“齊域，穆無倦沒有死。”

    齊域憐憫地看著他：“老穆已經(jīng)死了，我們一起親眼看到他沒了呼吸?！?/br>
    “不，”凌希執(zhí)拗地堅持自己的看法，“我感受的到，他還活著?！?/br>
    “可你之前從沒這么說過，你是看到老穆尸體丟失后，才開始這樣說。凌希，你有些臆想了。”

    凌希向他證明自己：“你沒看到，冰塊完完整整，沒有絲毫裂紋，如果是尸體被偷，冰塊肯定會有破損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