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抉擇

    地面?在輕微震動，轟隆隆的沉悶響聲從遠處而來。

    碎石與沙土從高出滾落，順著空氣的流動，揚起一片片土黃-色的灰塵。

    “地震？”有人驚慌失措。

    慌亂的雜音此?起彼伏，又在一瞬間幾乎同時消失。

    在這座偏遠的帝國小城，地面?上的所有人類不由自主抬頭，看見?了如極光般絢麗的天空。

    淡金色的光線從地面?縫隙迸射，以奇特?而富有律動的弧度組成繁復(fù)精妙的花紋，蜿蜒曲折的線條互相纏繞，構(gòu)筑出一幅蘊含著智慧與神秘的魔法陣。

    絕大多數(shù)人類在見?到此?情此?景的第一瞬間，都會被如此?宏大華美的畫面?震撼。隨后是興奮，恐懼，震驚，以及各種激烈波動的情緒。

    在其他人類驚訝慌亂時，牧羽心里卻?越來?越?jīng)?。隨著地面?光線逐漸將完整的魔法陣展現(xiàn)在牧羽面?前，他終于看懂這個魔法陣的功效。

    他收回視線時有一剎那的錯愕，因為他發(fā)?現(xiàn)在向淵沒有如同其他人類那樣?將注意力放在絢麗的光線上，而是沉沉的看著他。

    在場的人群中，只有他們兩人面?色平靜。這樣?實在顯得可?疑，他假扮碰巧來?此?處旅游的旅客，作為一個普通人類，按理說遇到這種極反常的情況，不可?能比經(jīng)受過訓(xùn)練的帝國軍人還冷靜。

    但他已經(jīng)沉默了這么久，突然學(xué)著別人那樣?大喊大叫反而突兀。他只能裝作被嚇傻的樣?子，結(jié)結(jié)巴巴道：“這……這是發(fā)?生什么了？”

    或許是他的驚慌神色學(xué)得太到位，向淵拉起他的左手，沉聲道：“別怕?！?/br>
    牧羽小幅度的悄悄掙了掙，沒能將手抽出來?。他心里暗自嘀咕，怎么幾十分鐘沒見?，向淵變得這么黏糊。

    黏糊的對象還是一個陌生路人！

    不遠處傳來?尖叫聲，與之前的驚訝叫聲不同，那一聲尖叫更像是慘叫。與此?同時，四面?八方所有視線可?及之處的光線開始扭曲，在一陣濃稠的黑霧之后，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怪物在悄然降臨。

    向淵的隊伍察覺異狀，以極快的速度收緊隊伍。遠處有突然出現(xiàn)的深淵魔物攻擊人類，向淵帶來?的隊伍只能驅(qū)散人群，盡可?能減少傷亡。

    在這混亂的危險中，向淵的手緩緩收緊，低聲問：“為什么要走?？”

    因為他是深淵魔物，是站在人類對立面?的異端。

    牧羽在心里這樣?答著，忽然想起來?他現(xiàn)在的身份與魔物無?關(guān)。

    他想擠出一個微笑，說他只是一個無?辜游客，在旅行?中遇到危險，第一反應(yīng)當(dāng)然是趕快回家。但他抬頭看見?向淵的眼神，卻?說不出一個字。

    向淵不可?能這樣?去?看一個陌生人，所以答案呼之欲出，他其實已經(jīng)被看穿了。

    “你不會覺得厭惡嗎?！蹦劣饘⑹钟滞罂s了縮，仍舊沒有掙脫。

    向淵忽然哼著一段旋律，牧羽怔了怔，這是他隨口錄在寵物魔物回聲海螺里的那首歌。

    “這首歌源于戰(zhàn)爭，妻子唱給遠征的丈夫，父母唱給遠去?的孩子，士兵唱給永遠留在戰(zhàn)場的兄弟。我以前很喜歡這首歌，它安撫黑夜中的亡魂。但是現(xiàn)在不需要了?！毕驕Y緩緩道，“跟我回去?，我們換一首?！?/br>
    向淵的語速很慢，足以讓每一個字都能走?進傾聽?者的心臟。

    在魔法陣的淡金色光輝之下，從異界而來?的魔物在四散奔騰。它們揚起沙土，踐踏生靈，將人類凝集了千萬年的智慧結(jié)晶轟然破壞。

    魔法陣的功效毫無?遮掩地對所有人展現(xiàn)著，它聯(lián)通了世界與世界之間的通道，將不屬于星際世界的異類魔物源源不斷地傳送過來?。

    驟然來?到全新環(huán)境的魔物遭受驚嚇，本能讓它們充滿攻擊性。在獸性與野性的控制下，殺-戮與掠奪在無?數(shù)次發(fā)?生。

    牧羽聽?見?人類的慘叫，野鳥的哀鳴，還有地面?不停震動的悶響。這片土地正?在遭受蹂-躪，聚居在附近的人類也?即將迎接死亡。

    這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他只是一個來?自異界的旅人，就像他現(xiàn)在使用的偽裝身份，那樣?無?辜，也?無?關(guān)緊要。

    他應(yīng)該立刻離開，在遇到危險時回到自己熟悉的環(huán)境，靜靜等待一切平息。而向淵會留在這里，帶著他的士兵，履行?他的職責(zé)?；蛟S再一次造就帝國守護神的神話，或許就此?成為一顆隕落的流星。

    “我想換掉的?！蹦劣鸬穆曇粑⑽㈩澏吨僖淮斡昧?，將自己的手從向淵手中抽出來?。在他的左手無?名指上，有一圈長?時間佩戴戒指的痕跡。

    他記得換掉面?容，更換衣物，竟然沒注意到這份長?久與向淵相處，不知不覺在他身上留下的刻痕。

    “我也?想讓你聽?聽?我唱歌?！彼痤^，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時間仿佛在此?定格。

    他也?想讓向淵聽?他唱更快樂的歌，如果還能有機會的話……

    牧羽從未想過，他也?能如同其他魅魔那樣?，用出不帶攻擊性的精神類魔法。

    如果他此?時能走?進向淵的夢里，他一定能觸碰到溫柔的風(fēng)。

    可?惜他沒有時間了。想要阻止即將到來?的混亂，他只能立刻與向淵告別。

    以他的魔力強度，方圓數(shù)百米的范圍都能被魔法囊括在內(nèi)。在這片圓形區(qū)域中，無?論是人類還是魔物，都陷入了一場黑甜的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