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段毓桓咳嗽，景晨不由地想起來了自己剛開始裝病的樣子。她唇角勾了勾，緩緩道：“說真的，一開始我的確并沒有把你置于死地的念頭。世人皆知司馬晨比之一般人瘦弱，我也樂得自在裝個病弱。但，你封我為顓臾王?！?/br>
    “就因為孤封你為顓臾王，你便要弒君叛國？”段毓桓根本無法相信，景晨竟然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就要殺了他。

    景晨看著他的面容，神色平靜。過了片刻，她緩緩地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淡聲道：“段毓桓，你當(dāng)真以為我如同我父一樣，忠于你父嗎？”

    面具下的面容柔美順和，全無半分燕國男子的模樣。饒是段毓桓現(xiàn)下清醒的時間不多，但他也曉得，眼前的景晨絕非是司馬家景氏三子。他顫抖地伸出了自己手，神情震驚，道：“你……你……你不是！你果然是女子！”

    北風(fēng)呼呼地吹過，并未關(guān)嚴(yán)實的窗戶被吹開，景晨的發(fā)絲飛舞。幾乎不曾見人的面容，在這樣一片肅殺的氛圍中，更顯詭異。她眼瞅著段毓桓的眼神從震驚逐漸到了畏懼，輕聲道：“不錯。我并非景氏的第三子，就是幼年時與你交好的那個人，也不是我?！?/br>
    “你是誰？”段毓桓問道，“你不是景氏三子，那你是誰？”

    她是誰？

    許是寒風(fēng)吹得景晨有些冷了，也許是她顧念著段毓桓不能在此刻死掉，她轉(zhuǎn)過了身，來到了窗戶邊，打算將窗戶關(guān)上。

    站在窗邊，動作間，她抬眼望向遠(yuǎn)處的高空。陰云密布，將肅殺的冬日更是平添了幾分暗沉，宮墻之上的白雪更是有著刺眼的白。陰沉沉的天空，和她的心境倒是有幾分相同，根本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抬頭看了一會，景晨將窗戶關(guān)上，轉(zhuǎn)過了身。

    “我是景晨，雖不是景氏的三子，卻是景氏唯一的女兒?！本俺靠粗呜够秆劭粝聺庵氐年幱埃恢醯?，好似看到了他的死寂一般。她徐徐道，“我一直都是這樣以為的?？山鼇?，有人告訴我，我不只是景晨。”

    段毓桓先是不以為然，后在聽到了景晨言語中的迷茫后，抬眸看向她。

    景晨一笑，沉聲道：“我的妻子，乃是南楚的長安長公主?！?/br>
    段毓桓本以為沒有什么比景晨當(dāng)真是女子更讓他吃驚了，可眼下就有了。他眉頭蹙了蹙，撐著身子靠在了床頭，聲音虛弱，笑容卻是放肆，道：“亂臣賊子，亂臣賊子。你這個亂臣賊子！你竟然以女子之身，娶了敵國的公主！”

    景晨點了點頭，很是平靜，好似這并不是什么真的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樣。她說：“娶了長安又如何？”

    娶了長安如何？

    長安豈是一般南楚人！她可是執(zhí)掌了南楚朝政數(shù)年的攝政長公主，若無長安，楚國早已經(jīng)被并入燕國版圖，何至于有如今的二分天下。

    “天下一統(tǒng)如何，二分又如何。你當(dāng)真以為天下一統(tǒng)便再無兵戈，百姓便能安居樂業(yè)？”景晨清楚地知曉段毓桓心中所想，她的神情充滿了譏諷，“何況，以你的小人之心，怕是根本想不到此處吧。你想的，不過是借著燕國軍民的尸身，把自己塑造成為功在千秋的王。若是能夠因為征戰(zhàn)，而削弱司馬一族的勢力，那更是最好不過。就算沒有徹底削弱，天下一統(tǒng)后，自然就有了理由將司馬一族鏟平的理由。是也不是？”

    段毓桓看著她，輕輕一笑：“莫說我如此，難道你不是因為想要司馬一族永遠(yuǎn)權(quán)傾朝野，所以才做出弒君行徑嗎？景晨，就算孤死了，就算你扶持了旁人上位，你也抹殺不了你弒君的行為！”

    景晨漫不經(jīng)心地坐下，道：“若是，我將你的存在都徹底抹去呢？”

    “你敢！”段毓桓怒道。

    “段毓桓，你且猜一猜，待你死后，我要扶持誰上位？”景晨饒有興致地看著段毓桓氣急敗壞的神情，她翹起了一條腿，手拄在上面，神情桀驁，“你說你這個王上做的，何其悲哀。被我逼到此等境地，就是生死都在我的一念之間，段毓桓啊，我若是你，便早在我第一次反抗你的那刻，殺了我自己了。”

    段毓桓咬牙，他望向景晨，腦海中不住地閃現(xiàn)著王族之中能夠名正言順繼位的人?？勺笏加蚁?，也想不到人選。

    景晨笑瞇瞇地看著他，她的身軀分明是瘦弱的，可在此刻，她目視著段毓桓，分明帶著笑意的眼神卻好似是帶著刀光劍影一般，刮得段毓桓生疼。

    “你是渾然忘記了當(dāng)年被你矯詔陷害的太子殿下了嗎？”景晨不再逗弄于他，而是十分貼心地給了他答案。

    看到段毓桓大驚失色的神情，景晨頓覺的痛快，她繼續(xù)道：“饒是你陰險，先王心狠，我仍舊是在那種時刻，將他救了下來。雖然代價是付出了一個自幼隨我長大的暗衛(wèi)，可到底是救下來了一個能夠保全我司馬一族的王族?！?/br>
    景晨慢悠悠地說著，眼神默然地盯著段毓桓?？吹剿壑械幕艁y與震驚后，她唇角的笑意真實了幾分，又道：“你久在病榻之中，這幫內(nèi)侍也不曾將朝堂之事告知與你，當(dāng)真是該死。不如我來告訴你。”

    段毓桓一動不動，盯著景晨。

    “戾太子被平凡了?！?/br>
    “段毓桓，你得位不正。”

    景晨如此絕色的臉上，笑容滿是譏誚，看起來異常非常。段毓桓本就擔(dān)心后世說書，見她如此說，更是慌張，他撐在身子就要抓上景晨的手，可景晨哪里能夠讓他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