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順著彌漫。

    江肆壹回頭納悶著，就見某人托了個盤子，上邊放滿了飯菜。乍一看倒像個送菜機(jī)器人。

    想到這，她差點沒憋住笑，咳嗽幾聲才開口：“我會下樓吃的，你沒必要端上來，太麻煩?！?/br>
    剛搬進(jìn)來，桌面上很干凈，只放了臺電腦跟鍵盤。沈時霧將幾道菜跟飯依次放置于對方眼前，而后抬手將電腦收走了——“先沒收。”

    江肆壹皺眉，要起身抗議，卻被揉了幾下腦袋。

    沈時霧這時候顯現(xiàn)幾分從前的溫柔，她近似哄人：“吃完飯再寫?！?/br>
    “好不好？”

    熟悉卻又陌生的問句，仔細(xì)一想，已經(jīng)好幾年沒聽過了。江肆壹忽然安靜下來。

    她吸吸鼻子，然后久違聽話著，坐下吃飯。

    “最近有什么行程安排嗎？”沈時霧在她身后坐于床沿，看著人兩腮鼓鼓，心情頗好地發(fā)問。

    “沒有?！苯烈歼@倒是沒敷衍她，實話實說。

    作家的自由時間，相比其余職業(yè)要充裕很多。除了偶爾開個簽售會，或者上個小節(jié)目，其余時候大都窩在家里創(chuàng)作。

    “那好，我下周要去北城出差，你陪我一起吧。”沈時霧說得坦然，全然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什么問題。

    江肆壹狠狠咬下一口rou，末了回道：“你做夢?！?/br>
    “你出差讓我陪？憑什么。”

    沈時霧早知她不會同意，熄滅手機(jī)屏幕后，眼底很深，又假裝嘆氣：“那好吧。”

    當(dāng)天夜里，江肆壹正要合上電腦去洗漱睡覺，助理就打來了電話：“姑奶奶，給你發(fā)幾百條消息，您愣是不看一眼啊?！?/br>
    她起了半身又坐下，揉著太陽xue：“在寫稿，怎么了？”

    “北城簽售會的主辦方說想再加幾場，問你意見呢。”

    江肆壹眨了眨眼：“怎么突然要加？”

    “嗐，這有啥可意外的，你還當(dāng)自己是個小透明作家啊?？隙ㄊ欠错懖诲e的緣故咯。”

    江肆壹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但她剛寫完東西，心神很疲累，這時候顧不上那么多，便答應(yīng)了：“好，那就加吧，記得把具體時間發(fā)我微信。”

    直到洗完澡要往床上躺，她手機(jī)突然收到了一隔空投送。

    江肆壹抬眸看了墻壁幾秒，之后毫不猶豫點了拒絕。

    然而隔壁那人向來有耐心，不厭其煩來來回回好幾趟，江肆壹?xì)饧睌模灰а傈c了接收。

    照片上，沈時霧正抱著十一。

    而兔子懷里也不閑著，兩爪中間舉了張紙。

    「那么多年了，是不是應(yīng)該把微信拉出來了？」

    白紙黑字寫得清楚，刺進(jìn)江肆壹雙眸。她著魔似的看了這張照片很久，到最后。

    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種感受了。

    就像是冬夜里頭，有人拿溫?zé)岬氖终朴|上臉頰。

    江肆壹靠在床頭，抬眸盯著天花板，如多年前那樣，似乎要盯出個窟窿來。

    當(dāng)年她單方面宣布分手后，就馬不停蹄換了所有聯(lián)系方式。有時切回舊賬號，就能看見對方換了無數(shù)個號來加自己。

    良久，她動了動指尖，將自己新的微信號截了圖，投送給對方。

    不過幾秒，就顯示有人添加。

    熟悉的背影照映入眼簾，江肆壹看著，思緒飄忽回了那一夏天，在辦公室，傅靜指著這頭像問自己：“是你表姐吧？”

    一想起舊事就頭痛欲裂。

    江肆壹點了通過后，就平躺身子想入睡，然而等真正閉上眼，卻又毫無困意。

    她認(rèn)命側(cè)身重新拿起手機(jī)，無所事事了好久，才點進(jìn)對方朋友圈，想著偷瞄一眼。

    僅僅只有一條。

    而發(fā)表時間為江肆壹拿獎那天。

    她眸光頓了頓，像是預(yù)料到什么，心臟如同被人猛烈撞擊。

    「黃昏落盡時，我還念著你。」

    這是沈時霧發(fā)的內(nèi)容，也是江肆壹寫的一句話。

    她本想將這句話藏于后記之中，但終究還是挪到了開篇。

    像是小心思被發(fā)現(xiàn)，江肆壹面上有點燥，被子一蓋就要埋頭睡覺。過了幾分鐘，手機(jī)突然震動，是有消息來。

    她露出一雙眼，將床頭柜上的手機(jī)拖進(jìn)了被窩。

    黑漆漆的，只有屏幕亮著光，眼睛實在吃不消，江肆壹只能微微扯開被子。而這點時間，對方已經(jīng)發(fā)了好多消息。

    “真的不考慮陪我去出差嗎?！?/br>
    “北城夜市很熱鬧。這次有我在，沒人敢惹你，更別說偷東西?！?/br>
    “啊，聽說你簽售會要加場？”

    江肆壹盯著她最后一句話終于了然。

    ——呵，這事是你干的吧。

    其實簽售會加場對她來說只有利沒有弊。不僅能跟讀者溝通交流，還能多賺錢。

    但她壓根就不需要沈時霧做這些。

    不想欠對方人情是其一，怕自己愈漸沉淪是其二。

    江肆壹總提心吊膽，怕在不知不覺下，今年已經(jīng)二十多歲的她又回到過去模樣，由內(nèi)而外去依賴沈時霧。

    她總是要離開的。

    無論如何，都不會留下與沈時霧相守至白頭——跟一個曾經(jīng)傷過自己的騙子再度談感情，實在可悲可笑。

    江肆壹長吐一口氣，繼而回道：“你怎么知道？”

    對方回得很快：“我平時也看新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