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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你說母皇，母皇她還能好起來嗎？”

    御花園小徑旁的一棵月桂下，楚煜望著上方枝葉繁茂的樹枝，低聲呢喃道。

    這時節(jié)桂花還沒有開，原本蔥郁的樹蔭在月光的陰影里濃郁得有些可怖，可太女殿下不管那么多，依舊固執(zhí)地仰著頭。點點月光從枝葉的縫隙間灑下來，盈潤了她的眼眸。

    楚煜努力吸了吸鼻子。今天她已經(jīng)哭過太多回了，自己馬上就要及笄，及笄以后就是大人了。如今正逢多事之秋，她需要堅強，這樣才有能力去面對接下來可能遇到的大風(fēng)大浪。因此不能再哭鼻子，亦或是說，不能讓身邊人看到自己哭鼻子的樣子。

    一陣香氣籠罩住了她。楚煜疑惑，這時節(jié)月桂還沒有開，怎么會有桂花的香氣？待她明白過來時，只見那香氣的主人用慣常的溫柔口氣道：

    “殿下，我知道你心里難受，難受就哭出來吧，那樣會好過一些?！?/br>
    “先生……”楚煜再也忍不住，轉(zhuǎn)身把身后人撲了個滿懷，“先生，我真的害怕，害怕母皇她不在了。你知道，這些年我也不曾怨過母皇的，母皇她是愛我的，我知道。父親早逝，我也只剩母皇這一個至親了，倘若母皇她真的走了，我……煜兒，煜兒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殿下別怕，陛下她一定會沒事的。即便真的有什么意外，微臣也會一直在殿下身邊的。哭出來就好，哭出來就沒事了……不怕，不怕了啊……”

    溫柔的手輕輕撫著她的后腦，把她的臉按向一個馨香柔軟處。在楚煜的印象里，先生素來是喜潔的，然而那只手的主人為了安撫她，卻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攬進懷抱，全然不計較她臉上因涕似橫流而留下的臟污。

    “一直……在嗎？”

    楚煜抬頭，那人的臉就這么映在了她的眼瞳里。此時的付不值早已把她那身爆炸裝收拾好，烏黑的長發(fā)一絲不茍的用發(fā)簪束起，披在腦后。素白的衣衫在月光的映照下，衣帶微微飄搖。

    楚煜的眼中此時還有淚水，模糊的淚眼似乎給眼前人打上了一層柔和的微光。月華如水，那人一身銀霜，似有若無的桂花熏香縈繞在身畔，她就是那蟾宮下凡的仙子。

    是啊，先生，先生她會一直陪著我的。

    楚煜的眼神轉(zhuǎn)為堅定。

    無論發(fā)生什么，只要眼前人還在，她就無所畏懼。如今母皇傷重，柳氏叛亂，朝堂一派涂炭；自己卻要在這危難的時刻，登上那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一切都與那個詭譎的夢境相似，又不盡相同。

    可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只要眼前人還在，她就有無限的能量和勇氣，去面對之后一切已知或者未知的艱險洪流。因為她要保護她的先生啊，這一次無論如何，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那個夢境在現(xiàn)實中重現(xiàn)的。

    先生，你便是孤的信仰，孤的神啊。

    楚煜閉眼，踮腳探身在對方唇上落下一個輕輕柔柔的吻。

    月光下，那圣潔的人兒似乎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向來鎮(zhèn)定自若的臉上露出不知所措的呆萌。

    “嗯，先生說的對，母皇她一定會好起來的。無論發(fā)生什么，孤都不會再害怕的?！?/br>
    楚煜后退一步，仰起頭與面前人直視，隨即，莞爾一笑。

    ***

    許是那夜的祈愿真的有效，之后女皇帝的傷情雖沒有大好，卻也逐漸穩(wěn)定了下來。間或醒來的幾次間，陸續(xù)交代了近旁的文武大臣幾件大事。于是一個月后，皇帝居住的龍騰殿中傳來消息 ，陛下因為上次壽宴遇襲，身體常感不適，特命東宮太女代理監(jiān)國。

    楚煜正式受命監(jiān)國的第一天，眾大臣早朝上朝時，赫然就發(fā)現(xiàn)宣政殿的玉階之上，原本龍座的旁邊又安放了一張座位。而他們的太女殿下，新任的監(jiān)國之君楚煜身著 黑底金邊的龍紋袞服，正襟危坐于龍座之旁，自上而下地俯視著他們。

    “臣等恭請殿下安，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片山呼后，便是例常的奏本時間。

    “臣有本啟奏?！毙滩可袝隽?，“關(guān)于柳威父子行刺皇帝一案，現(xiàn)已水落石出。經(jīng)刑部與大理寺、御史臺三司共同審理，證據(jù)確鑿，柳威及其子柳氏凌遲處死，其余柳氏族人革去一律官職爵位，十六歲以上男子斬首，女子充入官妓，余者發(fā)配三千里，永世不得離開流放之地?！?/br>
    “噢，馮愛卿，這就是你們?nèi)緯彽慕Y(jié)果，是不是太輕了些？”楚煜聽罷，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嘴角同時勾起一個輕輕的弧度。

    鬢發(fā)已是微白的刑部尚書也被玉階上年輕儲君那意味不明的笑唬了一跳，卻依舊沉聲道：“本朝重仕，從太/祖皇帝以來便以仁愛治國，廢用極刑。柳氏謀殺君王未遂，雖大逆不道，但律法確實如此，除非……”

    “除非有查出其它謀逆之舉，數(shù)罪并罰。”楚煜打斷了他的話，接口道，“正巧孤這里得到了一份密報，也是關(guān)于柳家兩父子的。去，傳下去給諸君看看?！?/br>
    一抬下頷，身邊的內(nèi)侍得令，遞上一疊卷宗，分發(fā)至臺下的諸位大臣傳閱。

    “這……”眾大臣看完卷宗，臉色都不大好。還是那位刑部尚書當(dāng)先道：

    “勾連藩王，罪同謀逆，若證據(jù)屬實，柳氏最加一等。除罪首柳威父子二人，其嫡系親屬，皆按凌遲處死。柳氏九族之內(nèi)，無論男女老幼，親眷一個不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