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十一點，城市靜了下來，昏黃的路燈投下長長的光影，在水泥街道上勾勒出些許柔軟的輪廓。

    車內(nèi)的紫色氛圍燈顯得有些曖昧，后視鏡上垂著一串佛珠，香味若有若無，透著一股沉靜。

    剛剛那一下讓氣氛一度微妙，陳椿為了掩飾尷尬，側(cè)頭望向窗外疾馳的夜景，心緒翻涌，像臺風(fēng)眼的邊緣。她在心里祈禱，千萬不要開口，最好一路無話。

    “平時很辛苦嗎？”

    沉眕之的聲音，忽然打破沉默。

    禱告失敗。

    陳椿眼皮一動，唇角勾出一個虛偽的笑，“還好吧?！?/br>
    “為什么沒完成學(xué)業(yè)？”

    一句話刺進骨頭。陳椿不動聲色地低頭，用指甲去撕指腹的倒刺。

    “缺錢啊?！彼Z氣平淡，像在陳述一個統(tǒng)計事實，“生物是四大天坑之一，你上網(wǎng)查查就知道。哪怕進藥企，混得好一點的，不過也就是個溫飽水平?！?/br>
    沉眕之余光掃去，看到她手上已經(jīng)滲出血來。印象中她怕疼得厲害。

    “別撕，會感染?！彼麖能囬T邊像變魔術(shù)般摸出創(chuàng)口貼遞過去。

    “謝了?！标惔坏吐曊f。

    拆開貼子那一刻，她頓了下，“美樂蒂？怎么這么少女？”她意外地看著手中圖案。

    沉眕之勾了勾嘴角，剛要回答，陳椿接著開口：“趙小姐的審美真不錯?！?/br>
    “誰？”沉眕之眉頭輕皺。

    “別裝了，趙夢昭。”陳椿說得自然，“你倆玩什么情趣？非得讓我當(dāng)?shù)叵虑槿耍烤退隳憬Y(jié)婚了，也沒必要藏得這么好。這種事，在圈子里不算新鮮?！?/br>
    她說得云淡風(fēng)輕，可對面的男人卻像忽然被潑了一盆冰水。

    沉眕之紅了眼，呼吸也急了些：“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才不接我電話？”

    陳椿也愣住了，神色立刻收緊，“你別這樣，我害怕。”

    “她不是你未婚妻嗎？”她試探著問。

    “什么？”沉眕之瞪大了眼，“我從來沒訂過婚，家里也沒人安排。你是從哪聽來的？”

    “別太荒唐。”陳椿笑了一下，但很僵硬。

    “你信我嗎？”他的聲音低啞。

    她先搖頭，又點頭。

    沉眕之像穿著短袖站在暴雪中，進退失據(jù)。

    “你先送我回家吧。”她閉上眼睛，“我腦子有點亂?！?/br>
    沉眕之低頭，“好。”重新啟動引擎。

    “對了?！标惔槐犙郏拔夷芗右幌略S臺長的微信嗎？之前刪了?！?/br>
    沉眕之沒有接話，只把手機遞了過去，“密碼1221，自己加?！?/br>
    她接手機時手微微一抖，還是輸入了密碼，加了微信，“我寫自己名字備注？”

    “隨你?！彼氐玫?。

    她把手機還回去。

    這一小段瑣碎的對話，像是為今晚僵冷的空氣撕開一條縫隙。陳椿靠在椅背上，終于困意上涌，閉目睡去。

    沉眕之把車停在她小區(qū)樓下，側(cè)頭看著副駕駛上熟睡的女孩。她睫毛安靜地垂著，眉心卻還是緊的。

    他沒有叫醒她，只是輕手輕腳地把后座的毛毯拿來，蓋在她身上。

    點開微信，把她的備注刪了又改，最后敲下一個詞——Unseen.

    像是在提醒自己，星光熠熠的她一直在那里，只是自己從未真正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