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樹下希冀
“陳樹這次怎么樣?” 陳椿跟著白褂男人走進后門的員工電梯。因為是通往地下停車場的電梯,雖然對外開放,但除了少數(shù)長期住院的病人,幾乎沒有人會走。 電梯里除了兩人之外,還有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年輕女孩。她背對著兩人,站在最前面靠近電梯門的位置。 “比預(yù)期恢復(fù)得快,身體機能恢復(fù)得很好,比你剛開始的時候好太多了。但跟健康人比起來,還是有點差距,平時可以適當(dāng)增加運動。”徐燁耐心回應(yīng)。 “那挺好的,我過段時間會有個很長的假期,正好想帶他出去玩。” 徐燁點點頭:“挺好,孩子被病困了太久,能出去看看世界,也是一種好事。” 陳椿輕輕點頭,眼神落在前方。就在這時,那女孩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眼里跳躍著不可置信的喜悅。她捂住嘴,像是想說話,卻又說不出。 陳椿眨了眨眼,對她揮了揮手。 女孩激動地開口,語氣有些顫抖:“你是……陳……” “椿。”陳椿好心提醒。 “真的是老婆嗎?!”女孩尖叫著捂住嘴,“我cao我cao我cao我cao——怎么這么巧?!老婆?。?!我是千萬小山茶中默默無名的一個!” 她話越說越輕,卻越說越激動。 “山茶”是陳椿粉絲對自己的稱呼,意為椿花——即山茶花。 “咳咳,電梯到了?!?/br> 陳椿和女孩恰好在同一層下電梯,她拍拍女孩的肩,提醒她門開了。 “嗚嗚嗚嗚嗚嗚老婆!!我第一次見到你真人,好激動!”少女眼眶突然就紅了。 陳椿抬了抬下巴,示意徐燁先走。她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孩,有些好笑,卻也有些感慨——原來自己真的值得被這樣喜歡。 “寶,要不要先擦擦?”她遞給女孩一張紙巾。 少女抽噎著點頭。 “要合照嗎?”陳椿主動問。 “嗚嗚嗚要!”女孩哽咽著說不清話,模樣惹人憐愛。 陳椿穿著高跟鞋,比女孩高了半個頭。她低著頭舉起手機,一只手拿著手機,另一只手對著女孩比了個愛心。 拍完照后,女孩突然問:“老婆——啊呸,陳老師,你是生病了嗎?” 在醫(yī)院偶遇,免不了會問到這個話題。 陳椿看著她活潑的樣子,不知為何腦海里浮現(xiàn)出某個模糊的身影??赡侨嗽缫驯谎蜎]在記憶的海洋。 她搖了搖頭:“我來看我弟弟,他身體不好。” “啊……那我是不是打擾到您了?剛剛一起上來的好像是徐醫(yī)生吧?我心臟手術(shù)一直想請他做,可一直沒排上?!?/br> 女孩聲音低了些,身上的病號服襯得她更加憔悴,陳椿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嘴唇是毫無血色的慘白,頭發(fā)稀疏得像一把蔥。 “你還在等徐醫(yī)生排期?還是準(zhǔn)備換別的醫(yī)生?”陳椿關(guān)切地問。 女孩打開手機相冊,低聲自語:“好好看……如果我也能……如果我也能……” 她眉頭微蹙,臉上寫滿失落:“我是從姚城轉(zhuǎn)來的。本來想著這邊醫(yī)療資源更好,可住進來之后,醫(yī)生說排期太滿,沒法安排手術(shù)。” 她頓了頓,“得等到下半年徐醫(yī)生稍微空一點的時候再來做了……也不知道那時候我還能不能撐得住?!?/br> 陳椿聽著,只覺得心像被揉成了一團紙,皺皺巴巴再攤開,依然帶著不可抹去的痕跡。 她輕輕拍了拍女孩的背:“一定要徐燁嗎?” 女孩嘴角抖了抖,點頭,又搖頭:“我的心臟問題,從娘胎就帶出來了……見了好多醫(yī)生,幾乎都說沒救了。上次去A市,從一個醫(yī)生那聽說,徐醫(yī)生做過一個和我類似的病例,是全國首例……” 她咬了咬牙,“我家經(jīng)不起我再折騰了,這算是我最后的希望。” 陳椿低頭看她,女孩眼眶紅紅的,像是在硬撐。她嘆了口氣,不自覺地開口:“你好好治療,我?guī)湍阆朕k法?!?/br>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沖動。 曾幾何時,她也是個愿意伸出援手的人。可自從背上巨額債務(wù)、弟弟重病纏身之后,所謂的善意早被生活打磨殆盡,能顧住自己就不錯了,哪還有余力去“拯救”誰? 可最近,她也說不上來,似乎心里那個早就枯死的柔軟角落,竟又生出了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