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渝點頭道謝，陳澤峰又叫住她，讓她好好規(guī)劃李桂芝的未來，她這樣，以后估計越來越離不開人，要提前做好準(zhǔn)備。

    宋渝忍了很久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她雙手捂著臉，眼淚從手指縫里往外流，“陳醫(yī)生，我奶奶還有沒有別的辦法了？”

    陳澤峰嘆了口氣，“你帶著奶奶和這種疾病斗爭這么多年，你心里應(yīng)該很清楚，阿茨海默的病情惡化幾乎是不可逆的。”

    宋渝看著旁邊若無其事看墻上宣傳畫的李桂芝，心一直往下沉，觸不到底。

    陳澤峰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晚有空嗎？我請你吃飯，我們可以好好聊聊?！?/br>
    “我今晚有約了?！彼斡宀粍勇暽囟汩_他的手，她用手?jǐn)n了攏頭發(fā)，也站起來，跟陳澤峰鞠躬，‘今天真是麻煩您了，陳醫(yī)生，以后我一定提前掛好號?！?/br>
    陳澤峰笑了，“跟我這么客氣?！?/br>
    宋渝過去牽李桂芝的手，往門口走，走了兩步，又停住，回頭看陳澤峰，“陳醫(yī)生，忘了告訴你，我戀愛了?！?/br>
    陳澤峰吃驚地看著宋渝，過了好幾秒，他一貫淡定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挫敗，點頭，“ 我知道了，恭喜你?！?/br>
    “謝謝您。”

    宋渝帶李桂芝回家，吃午飯的時候，李桂芝又開始不聽話，把菜撒得到處都是，邊撒邊大叫。

    宋渝端著碗，勸了她幾句，李桂芝根本不聽，讓她從這里滾出去，宋渝放下碗，“你是我奶奶，這里就是我的家，你讓我滾到哪里去呢？”

    李桂芝發(fā)了通瘋，此時像是神智清醒了一點，她坐在地上，使勁撓了撓頭發(fā)，“慶文呢？春梅呢？他們?nèi)ツ牧耍俊?/br>
    “他們出去務(wù)工的路上出了車禍，都走了 ?！彼斡逡哺紫聛?，把勺子送到李桂芝面前，“我哥哥，宋誠，你還記得嗎？現(xiàn)在家里就剩我們?nèi)齻€了?！?/br>
    李桂芝干癟的臉上流淌兩行淚，她緊緊抓著宋渝的手，低聲叫了聲：“小渝?！?/br>
    宋渝吸了下鼻子，“不說這個了，吃飯吧?！?/br>
    喂李桂芝吃完飯，宋渝洗好了衣服，又把衛(wèi)生間清理了一遍，等她氣喘吁吁站起來，看到鏡子里的自己，亂糟糟的頭發(fā)，花掉的妝容，臉上還很清晰的巴掌印，狼狽又難堪。額

    她洗了個臉，又換了衣服，最后坐在飯桌邊，吃了一碗早已經(jīng)冷掉的飯，飯吃到一半，宋渝靠著墻睡著了，被手機震動驚醒的時候，手里還端著飯碗。

    宋渝拿出手機，走到小陽臺，接起來。

    馮清河：“下班了嗎？我在去接你的路上。”

    “不用接我了，我今天沒上班。”

    馮清河：“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宋渝臉腫，說話有點含糊，“沒有不舒服，我之前加班太多了，經(jīng)理給我調(diào)休。”

    馮清河笑了聲，“那怎么不早說，你在家？我直接過去找你?！?/br>
    “別！”宋渝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李桂芝，“你別來！”

    馮清河聲音低了低，關(guān)切道：“小渝，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宋渝焦躁地摸了下臉，碰到紅腫的地方，她“嘶”地抽了口涼氣，“我沒什么事，就是工作上不太順利， 想自己在家休息。”

    “那你更應(yīng)該跟我說了。”馮清河打開轉(zhuǎn)向燈，把車往回開，“我這么多年工作經(jīng)驗，為你解憂肯定沒問題?！?/br>
    床上的李桂芝翻了個身，隱約有醒來的跡象，宋渝趕緊對電話說：“真不用你來，我自己消化消化就行?！?/br>
    “我過去看看你，我們都一周多沒見了，我還可以陪你一起罵領(lǐng)導(dǎo)，怎么樣？”馮清河往左邊看了眼，隨后收回目光，聲音挺閑適的，他是真的挺想宋渝，工作日下班高峰這么堵，也想過來看看她。

    馮清河剛想再說點什么，耳邊傳來掛機音，他深吸口氣，把手機仍在副駕座位上，低頭瞬間，看到副駕上自己精心挑選的小蛋糕，心里一陣憋悶，想再給她打個電話，最后想想還是算了，在下個路口轉(zhuǎn)頭，往回開。

    第28章 問題疊加問題

    晚上李桂芝又鬧了一通，連衣服都不穿就要往外跑，宋渝費了好大勁才把她勸住，給她穿好衣服，李桂芝卻不能像往常一樣，給她打開電視就能安撫，她一直嚷嚷要出門，宋渝沒辦法，只能牽著她在周圍轉(zhuǎn)了轉(zhuǎn)。

    城中村樓宇密集，各種電動車和自行車橫七豎八地放在路中間，李桂芝腿腳不利索，被絆了好幾次，宋渝就拉著她往外走，祖孫倆牽著手，一直慢悠悠走到馬路上，路上路燈和車燈交織，李桂芝看得津津有味，宋渝這顆心終于放了下來，心情舒服很多。

    算起來，她這段時間一直疲于奔命，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大塊的時間來陪李桂芝了，所以宋渝就沒著急回去，牽著李桂芝的手一直沿著馬路走。

    遠遠地看到千盛明廷的門口，她指著小區(qū)大門對李桂芝說：“奶奶，等哥哥的錢還清了，我和他一起努力，爭取我們?nèi)野岬侥抢锶?。?/br>
    李桂芝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看到那氣派的大門，興奮地拍手，“這個好，這個好！”

    宋渝摟了下李桂芝瘦得只剩骨頭的后背，“所以奶奶，你一定要好好吃藥，好好吃飯，長長久久地陪著我和哥哥。好嗎？”

    李桂芝拉著宋渝的手繼續(xù)往前走，以她的認知水平，已經(jīng)理解不了宋渝說話的意思，她要是有朝一日還能像從前那樣準(zhǔn)確叫出宋渝的名字，宋渝就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