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大杯焦糖瑪奇朵已經(jīng)喝完了，心里還是很煩躁。

    這兩人聊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我又去買了份超大杯燕麥太妃。

    有點用，但不完全有用。想再喝一杯，可會不會得糖尿病？

    mama比我更能吃甜的，她沒事，我是不是也不會有事？說起來她這么愛吃甜的，是不是跟父親有點關(guān)系……

    我又點了一大杯海鹽焦糖奶蓋。

    水喝多了就想上廁所，去得多了，就知道從商場側(cè)門進去比較快。

    烤雞店的吉祥物大白雞把頭套放在地上，坐在側(cè)門旁的大石球上吸煙。這是個二三十歲的白人，看起來很頹廢。

    我見過這張臉，價值1500刀。加上我本來預算的1000，正好請人來砍樹。

    但是……

    大白雞發(fā)現(xiàn)我在瞄他，叼著煙含糊不清地說：“小姐，你有零錢嗎？”

    “你要零錢干什么？”我問。

    大白雞把煙卷從嘴角拿下來：“買晚飯?！?/br>
    我指指地上的雞頭：“你們沒有員工餐嗎？”

    “晚上想喝點帶酒精的?！贝蟀纂u說，“被那些該死的小孩推搡了一天，好累，得喝點酒?！?/br>
    “可以理解?！蔽彝榈攸c點頭，從手機殼里摳出張鈔票，遞給他。

    “一刀哪能買到酒呢？”大白雞說，“我看二十刀那張正好?！?/br>
    “可我也得吃晚飯呀?！蔽艺f，“你幾點下班？等我吃完飯，如果還剩零錢，我再分給你一些?！?/br>
    “六點?！贝蟀纂u長嘆一聲，“還有tm的兩個小時。”

    上完廁所后，我從商場正門出去。

    親子活動已經(jīng)結(jié)束，湯南軒正在東張西望。他一看到我，就笑盈盈地走過來，鼻尖泛紅，額頭微微滲汗：quot;沒想到抱小孩的運動量還不小。quot;

    quot;我有件事想問你，quot;我說，quot;我舉報通緝犯的線索，領(lǐng)取賞金，會給你帶來麻煩嗎？quot;

    如果他說會，或者哪怕回答時有一點猶豫，我就不要這筆賞金了。

    quot;不會啊。quot;湯南軒回答得理所當然。

    quot;真不會？quot;

    quot;真不會。quot;

    湯南軒眼里漸漸浮現(xiàn)出疑惑，他轉(zhuǎn)頭望了望正在收拾展臺的同事，然后又轉(zhuǎn)回來看著我，眼睛微微瞇起。

    quot;你是不是聽到了別人說閑話？quot;他說，quot;不用管他們。quot;

    “看到那家炸雞店了嗎？”我說。

    湯南軒順著我的目光望去，點了點頭。

    “店門口那個大白雞里的人，是通緝犯?！蔽艺f，“你上次給我看的通緝名單網(wǎng)站，他在第四頁，砸車窗偷東西的那個?！?/br>
    “你確定？”

    這個問題無需我回答。

    大白雞發(fā)現(xiàn)湯南軒在看它，突然掙脫正在扯它翅膀的小孩，轉(zhuǎn)身朝商場后面狂奔而去。

    湯南軒緊跟其后：“站?。〔辉S動！警察！”

    大白雞穿著一身人偶服，十分累贅，但他勝在不管不顧，一路橫沖直撞，撞飛前方的路人。

    反觀湯南軒，雖然腿長有優(yōu)勢，但他必須忽左忽右地跑，繞過擋道的小孩。路線拉長，速度受限，一時難以追上。

    湯南軒的同事們終于反應過來，也加入了追逐。

    我遠遠地看著這場鬧劇，腦子卻在想著剛才的事。

    是“根本不存在麻煩”，他“不怕麻煩”，還是我“沒有機會成為麻煩”？

    在廣場另一邊，大白雞直愣愣地沖進為今天活動搭建的臨時垃圾站，就像保齡球撞進了球瓶區(qū)。

    垃圾桶嘩啦啦東倒西歪，大白雞骨碌碌在地上滾，湯南軒一個飛身，抱住了雞爪……

    而我在紛亂的思緒中也抓住了一個清晰的事實：我是齊九闐的女兒，隨時可能將湯南軒和他的家族卷入復雜的政治漩渦。

    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相比之下，幾千幾萬刀簡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我怎么忘記了呢？

    stupid……

    恍惚間我被湯南軒找到，帶回了警署，和其他心事重重的訪客一起待在會客廳。

    晚上八點多他才忙完。

    這時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

    我從出生起就是齊九闐的女兒，和湯南軒在雨中共舞的那天是，他替我擋了兩槍的那天是，昨天晚上也是。那我為什么幾小時前才感到難過？

    因為我的想法在不知不覺中變了，從滿足于把他當作留下來的后備計劃，變成了想要更多。偷聽了別人的對話，我才突然意識到這一點。

    stupid……

    湯南軒已經(jīng)脫掉沾滿食物殘渣的制服，換上了訓練褲和t恤。他笑吟吟地看著我：“小姐，你再次提高了國王郡的破案率?！?/br>
    既然想法就是痛苦的根源，那我改回去不就行了嗎？

    “今晚得好好謝謝你。”他說，“還去我那兒吧，離得近。”

    肋骨后面又疼了一下。我不想和他對視，但總得有個仰起頭的借口，免得眼淚流下來。

    今天好像不行，先休息一下，好好回憶回憶以前那種單純的感覺，明天再改吧。

    “我想回家?！蔽艺f。

    湯南軒猶豫了一下，然后說：“好?！?/br>
    他開車一路跟著我，在進入304州道時，超車開到了我前面。進入郊區(qū)后，路燈消失，一路上陪著我的，只有他的車尾燈。他先進了車庫，又幫我打開車門。

    “你是不是聽別人說了什么所以不高興？”他凝視著我的眼睛，“如果是跟我有關(guān)的事，我希望你直接來問我，不要自己猜測。你現(xiàn)在就可以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