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忘了追問門的事。我狠狠挖了一大勺冰淇淋。

    “在sarah失蹤前，我不記得我們小時候的事，后來才想起來?！蔽艺f，“要不然，在你父母那里見到她，我立刻會走，根本不可能一起吃飯?！?/br>
    湯南軒沉吟片刻，嗯了一聲。

    “你只相信證據(jù)對吧？”我說，“但這種事我怎么證明？”

    “我相信你當(dāng)時不記得?！彼f。

    這么簡單？不可能吧？我狐疑地看著他：“你身體里的那個警察，這么早就下班啦？”

    “趙子萱的事發(fā)生后，你反應(yīng)很強烈。sarah的家人因此一直關(guān)注你?！睖宪幷f，“你接受了所謂抹除記憶的治療，他們都知道。sarah可能因為知道你失憶，才敢再接近你?！?/br>
    “其實sarah小時候就提起過你，但沒說具體是誰。我最近調(diào)查才對上號，原來是你?！彼^續(xù)說，“早知道的話，我絕不會讓你們見面?！?/br>
    “不過，這些都不是關(guān)鍵?！彼a充，“童年的矛盾不足以成為法律認(rèn)可的犯罪動機。但殺害sarah的人確實跟你有關(guān)系……抱歉，我不能說太多?！?/br>
    我跳起來：“不是關(guān)鍵？！你昨天還那么兇？！”

    湯南軒把我抓過去順毛。

    “對不起。”他說，“當(dāng)我懷疑你可能在利用我時，我完全失控了。我……我太在乎你了，一直以為我們的感情是雙向的。以為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我就亂了方寸。真的很抱歉。”

    有十幾個刻薄的腦細胞分別想出了譏諷的話，但它們都沒能控制我的舌頭。

    我輕輕掙出他的懷抱，坐回對面：“但是這樣啊，你就得退出這個案子啦?！?/br>
    “恰恰相反，”湯南軒說，“現(xiàn)在我要想盡一切辦法抓住這個案子，不能讓給別人?！?/br>
    “你瘋了吧？”我睜大眼睛，“我是嫌疑人，以你我的關(guān)系，你不趕緊跟我、跟這個案子撇清關(guān)系，你會有大麻煩的?！?/br>
    “對，會很難很麻煩。特別是如果最后查出來是你買兇殺人，我的警察生涯就結(jié)束了?！彼币曃业难劬枺八?，是你嗎？請現(xiàn)在就告訴我?！?/br>
    我感覺到太陽xue的血管跳動了一下。

    我抬手指著窗外綁著紅絲帶的大樹：“除非殺人比砍樹還便宜，否則我請人來砍樹不是更好嗎？”

    湯南軒的臉上閃現(xiàn)出久違的酒窩。

    “sarah的父母是大人物，這個案子極受關(guān)注，警方的破案壓力很大。”他說，“你是重點關(guān)注對象，又是拿簽證待在這里的，別人有很多辦法拿捏你。”

    “所以我要親自負責(zé)。確保你得到公正對待。”他接著說，“如果你是無辜的，我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如果你有罪——”

    我啪地拍了一下臺面：“你有完沒完！都說了跟我沒關(guān)系。我發(fā)誓！我要是騙你，出門被車撞死。”

    嘶——還是很疼的，我抖了抖手。

    “為什么這樣發(fā)誓？”湯南軒臉色驟變，“后面那句完全是多余的?！?/br>
    “我這樣做，肯定會有人質(zhì)疑、挑毛病?！彼兆∥业氖?，輕輕幫我揉著手掌，“我可能要花上幾倍的精力，才能把這個案子辦得滴水不漏。但你知道最難的是什么嗎？”

    他抬起眼鎖住我的目光，那溫柔的深潭仿佛又要將我吞噬。

    “最難的是，為了繼續(xù)負責(zé)這個案子，我必須要跟你暫時分開?！彼卣f，仿佛每個字都是一種煎熬，“要找到真兇，我們才能重新在一起?！?/br>
    肋骨后面又刺痛了一下。昨晚不是都粉碎了嗎？怎么現(xiàn)在還能痛？

    我哼了一聲：“你這么自信是好事，但憑什么覺得我會想跟你‘重新在一起’？”

    “憑你看我的眼神，憑你說話的神態(tài)，憑你做的每一件事?！睖宪幮πΓ皯{你昨晚跑向另一個方向，憑你那晚從車?yán)锾鰜韸Z槍，憑你現(xiàn)在還肯跟我說話……我覺得，以后再追一下，還是有希望的。”

    “但是抓到真兇還不知道要多久?！彼衷谖沂稚陷p咬一口，“請你，再等等我?！?/br>
    ……

    上次是破了那案就結(jié)婚，這次是破了這案就和好。

    越活越回去了。

    “好?！蔽艺f。

    “說‘保證’?！?/br>
    “不要?！蔽艺f，“你相信我又不完全信我，那你就只能得到一個保證又不完全保證。”

    湯南軒臉上浮現(xiàn)出淺淺的酒窩：“合情合理?！?/br>
    他松開我的手，繼續(xù)梳弄著我的發(fā)絲，慢條斯理地把它們別到我耳后。

    我條件反射地心跳加速：“喂，我們不是分手了嗎？”

    他看看表：“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分?！?/br>
    ……

    他又像以前那樣揉了揉我的耳垂，“反正時間還早，今晚我們多玩一會兒。”

    * * * * *

    離別前的雙人舞，繾綣纏綿。

    熟悉的舞步、陌生的舞步，湯南軒似乎恨不得全部跟我跳一遍。他把我最喜歡的留到最后，因為他知道每次跳完這支，我就會離場。

    無聲的舞曲在默契中接近尾聲，他喘息著提醒我：“sera，我要你記住，這不是曲終人散，只是中場休息而已?！?/br>
    我不記得他有松開我的手。但等我再醒來時，他確實已經(jīng)離開。

    要等到……抓住殺害sarah的真兇之后嗎？

    這好像也不是特別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