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不懷疑舒澄有沒有真心愛過他，但對女朋友的初戀，又怎么會不好奇呢？他翻過她的相冊與動態(tài)，但姜至這個人就像沒在她世界出現(xiàn)過一樣，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蛛絲馬跡。

    后來他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舒澄繼續(xù)讀研。二人的差距越來越大，共同話題也越來越少。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能努力尋找話題，分享一些日常生活。但當(dāng)他的生活節(jié)奏越來越快，日常分享變成了打卡報備后，他便知道這段感情走到了盡頭。

    那年元旦，他給舒澄買了禮物，舒澄說放寒假去找他。

    他說：“不用了舒澄，我們再努力，也彌補不了這三年的差距?！?/br>
    舒澄是個聰明人，自然而然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她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方才道：“我前幾天去拔了右邊的智齒?！?/br>
    “疼嗎？”

    “吃了止疼藥就不疼了?！?/br>
    “那就好?！?/br>
    “你看得懂王家衛(wèi)嗎？”

    “什么意思？”李明哲問。

    “我以前也看不懂，但是現(xiàn)在懂了，雖說懂得不多，但忽然間想起《東邪西毒》里的一句話，‘在我最美好的時候，我最喜歡的人都不在我身邊’?！笔娉慰嘈?。

    “對不起?！?/br>
    “上次拔智齒，姜至不在。這次拔智齒，你不在。”她嘆了口氣，“以前不懂王家衛(wèi)，現(xiàn)在懂了。祝你前程似錦，再見?！?/br>
    舒澄說著，便掛了電話。然后猶如當(dāng)初對姜至一般，刪去了所有有他痕跡的東西，包括畢業(yè)照上他的名字和他的臉。

    要離開的人，舒澄從不挽留，也會讓他消失得徹底。

    當(dāng)初她如此對姜至，現(xiàn)在如此對自己。所以李明哲從不懷疑舒澄有沒有愛過自己。

    他到餐廳門外，便發(fā)消息給姜至，姜至不一會兒便出來了。

    姜至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帥氣有活力，見了他忙伸手笑道：“李總，快里邊請?！?/br>
    還比印象中沉穩(wěn)了許多。

    “麻煩姜總了。”他笑道。

    “別這么客氣，要說麻煩，還是我麻煩你。”姜至笑著引路?！氨緛硐胝埬闳テ渌胤?，但是李總是第一次來a市，總要嘗嘗我們這里的特色菜，剛好我是做餐飲的，就在李總面前獻(xiàn)丑了，還望李總不要嫌棄。”

    “這么一說，姜總的商業(yè)版圖跨度還挺大?！崩蠲髡苡行@訝地笑道，“從餐飲到包裝，考驗不小啊?！?/br>
    “沒有沒有?！苯列Φ?，“餐飲是家里的，我就是個打工的，包裝是朋友的，她公司遇到點小麻煩，讓我?guī)兔柕摹！?/br>
    李明哲應(yīng)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br>
    “到了，就在前邊?！苯辽锨伴_門，“李總請?！?/br>
    李明哲剛進(jìn)門，便見一女人站在窗前打電話。

    都說，忘記一個人最先忘記的便是聲音，可李明哲聽著女人的聲音，心還是忍不住猛跳了一下，記憶也隨之洶涌而至，手也不覺有些發(fā)抖。

    他還是有些緊張，哪怕姜至提前給他說過，會叫上舒澄。

    其實，如果舒澄不來，他也不會答應(yīng)姜至。他想見舒澄一面，總覺得不再見一面，會是他一輩子的遺憾。

    舒澄聽見開門的聲音，回頭便看見了李明哲。

    她以為，再見到他，她會緊張，會心跳加速。結(jié)果這些都沒有，她的內(nèi)心平靜得像一潭湖水。

    “來了？”她笑道，轉(zhuǎn)而繼續(xù)同電話那頭說話，“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你別擔(dān)心了，沒多大事兒?！?/br>
    舒澄掛了電話，見姜至給李明哲倒茶，她看著他笑得真誠且坦然：“這次真的得感謝你了?！?/br>
    李明哲淡淡笑道：“多大事兒啊，還得感謝你給我單子呢?！?/br>
    其實，李明哲有些失望。她以為舒澄會說“好久不見”，畢竟“好久不見”還殘存些許情誼，而直接談業(yè)務(wù)，就只是合作關(guān)系了。

    這世上，哪些人會脫口而出“好久不見”呢？

    半熟不熟的人寒暄，以及那些曾經(jīng)深刻于心的人，在歲月的長河中偶然重逢時，想要說什么卻又無從說起，只得心有不甘地說出一句“好久不見”。但舒澄沒有，仿佛那些年的愛恨情仇，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流逝了，此刻他理解了什么叫往事如煙。

    李明哲心中五味雜陳，他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試圖平復(fù)內(nèi)心的波瀾。他深知，是自己負(fù)她的，又怎么能要求她對自己還有余情呢？可能于她而言，那些哀傷，就像這杯中茶，初嘗時苦澀，回味時卻已淡然。

    第28章 .十年

    姜至在一旁看著兩人，他明白李明哲答應(yīng)來吃這頓飯，是對舒澄還有未盡之意。而舒澄，同樣需要一個儀式來與過去做真正的告別。

    “得感謝這個信息發(fā)達(dá)的時代?！苯两又说脑捫Φ?，“不然這次的麻煩難以解決，老同學(xué)之間連頓飯也難得約上?！?/br>
    “是啊。”李明哲笑著附和，看了眼姜至，他真的成熟太多了。

    說起這個，舒澄笑了笑，看著姜至道：“那這么一說，我還得感謝于奕柔，她不舉報，我們還難得見面。”

    “她不配，”姜至哄孩子似的看著她，“明兒我也去舉報她家工廠的社保，我就不信她全都交了。還有財務(wù)，小樣，就她家那個爛賬，百分百有問題。”

    “看來還有很精彩的前情提要啊。”李明哲靠在椅背上笑道。

    “唉，里邊的故事可太多了?！苯镣蠲髡鼙刑聿瑁暗靡贿叧砸贿吜?。嘖，怎么還不上菜，我去催一催，你們先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