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盛問：“悟嗎？”

    來人緩緩將他擁入懷中，竹盛側(cè)頭，聞到了熟悉的香波氣息。

    **

    五條悟沉重地喘息著，他沒再敢看竹盛，抬手，以他的手臂為起點，一道巍然壯觀的溝壑便在轉(zhuǎn)瞬間出現(xiàn)在他面前。

    所有的一切，草坪，沙土，花鳥魚蟲……包括那棵巨樹，樹上的花里胡哨的咒靈，以及剛才那個黃毛通通在他的術(shù)式之下懸浮、壓碎、坍縮、化為了齏粉。

    煙塵飄散，他的神情冷酷而殘忍。

    看著周圍的廢墟，他長出一口氣，似乎在此刻又找回了些瀕臨的理智。

    五條悟這才輕輕摟住了竹盛。

    “悟嗎？”

    竹盛居然也認出了他。

    五條悟頓了頓，說：“不要睡，我?guī)闳フ蚁踝印！?/br>
    **

    病房內(nèi)。

    竹盛于柔軟的床榻上緩緩醒過來，鼻尖傳來濃重的消毒水的氣息。

    一片模糊的光影，渾身酸痛，他伸手撫上自己的眼睛，鼓鼓的，自己的眼球還在。

    眼睛上纏繞著一圈繃帶，但幸好自己的視角不是完全的黑色，透過繃帶，他影影綽綽可以看到些彩色的影子。

    “萬幸五條把那個咒靈滅了，要不然你現(xiàn)在連眼球都沒有，那連我都沒辦法了?！笔窍踝拥穆曇簟?/br>
    竹盛扭頭，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黑影坐在自己的身側(cè)。

    竹盛嘆了口氣，說：“不是夢啊。”

    醒來時，他還以為是自己做了一場關(guān)于禪院直哉的噩夢。

    他的腦門被人輕輕點了點。

    “你能被我救回一條命就謝天謝地吧?！毕踝诱f，“當初五條送你回來，渾身是血，我們都以為你掛掉了?！?/br>
    竹盛回憶，自己好像的確在路上睡過去了。

    他當時的咒力已經(jīng)完全耗盡，腹部的貫穿傷口早就維持不住開始往外冒血，眼睛處的血都流盡了，神智也不清醒，隱約記得悟一直在跟自己講話。

    但講話內(nèi)容已經(jīng)記不清了。

    竹盛非常誠懇道：“謝謝你，硝子?！?/br>
    硝子說：“不用謝，以后任務(wù)報告替我寫了好了?！?/br>
    竹盛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可以換個條件嗎？”

    硝子噗嗤笑了，說：“不行。”

    硝子說：“必須得寫，所謂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我這都涌泉了，你不得寫點報告犒勞犒勞我？”

    竹盛說：“好吧……我是病號欸?！?/br>
    硝子說：“放心吧，你這個身份維持不了幾天?！?/br>
    竹盛動動胳膊動動腿，感覺渾身上下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是除了眼睛眼睛還有些酸澀，便問：“這樣說，我的眼睛可以好嗎？什么時候會好？”

    硝子說：“你的眼睛已經(jīng)好了，但是因為是重新生長回來的緣故，猛地見光可能會有些刺激，需要這樣就包扎一段時間?！?/br>
    “重新生長回來了？”

    門開了，有人說：“是那個咒靈的術(shù)式吧，與之對視者將被奪去眼球，但是咒靈被祓除后，術(shù)式消除，這些眼球也就盡數(shù)歸還了?！?/br>
    是夏油杰的聲音，悶悶的。

    身邊響起塑料的摩擦聲，竹盛扭頭看去，是一個模糊的紅色物件，應(yīng)該是水果或者糕點之類的慰問品。

    夏油杰提著竹盛喜歡吃的蜜瓜來到病房，坐下。

    這里是東京的醫(yī)院，硝子替竹盛把致命傷治愈完畢之后，他們便把竹盛從高專的醫(yī)療室轉(zhuǎn)院過來，相比起深山中的咒高醫(yī)院，畢竟還是這里的醫(yī)療條件要更為規(guī)范和現(xiàn)代化。

    竹盛看著身旁另一團黑影，大致估摸著這就是夏油杰了，說：“你帶什么了嗎？”

    又是一陣塑料袋的摩擦聲，夏油說：“帶了水果，是我和硝子買的，還有冥冥前輩和歌姬前輩送的點心，大家都很掛心你呢?！?/br>
    竹盛笑著說：“都是我喜歡吃的?！?/br>
    竹盛撓撓頭，雖然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是不是不太好，但是他真的從醒來后就一直蠻掛心的，竹盛問：“悟呢？”

    夏油杰說：“呃，聽說是有要緊事?！?/br>
    硝子補充：“好像是接到本家打來的電話，說是禪院家怎么怎么的，然后走了?！?/br>
    禪院家？難道是禪院直哉被五條悟打傷了要賠償?shù)?？竹盛心想?/br>
    他心里這樣解釋，但是卻不可避免地塌下了肩膀。

    夏油杰拆開哈密瓜果切的塑料封口，用小叉子插了一塊送到竹盛手上。

    夏油杰說：“他應(yīng)該下午就結(jié)束了，到時候你們就能見面?！?/br>
    硝子揚眉，看著夏油杰。

    竹盛嘗了一口的蜜瓜，看出來夏油買的是高質(zhì)量的那種，很甜，含糖量很高。

    夏油拿著手掌在竹盛眼前揮了揮，問：“竹盛，你應(yīng)該還看不見吧?！?/br>
    竹盛說：“能看見大概的影子，你不要揮了，我能看見?！?/br>
    竹盛咽下，苦笑說：“我是沒想到那個咒靈術(shù)式會這么奇怪?！?/br>
    “……”，夏油杰遲疑著。

    但是這的確是他的責任，夏油杰在心中冷靜地思考著，如果當時交流會上他們和竹盛一起行動，哪怕當時大家是分散的，出于對他倆物力的考量，也不會釀成這樣的慘禍。

    他最終鼓起勇氣說道：“我和悟那天……”

    竹盛打斷了他的話：“沒關(guān)系，”他朝夏油杰笑笑，說：“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