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有人曾說過,死亡和危險,是這世界上最頂級的春☆藥。 說這話?的人可能是個變態(tài),但這話?里的意思是差不多的,自然界中的鐵律法則之一也在說著同一個道理——越美麗的往往越危險。 當身上投注的視線逐漸變得多起來,黑白的修女緩緩勾起了唇角,剛剛還微微低垂著的頭顱瞬間抬了起來。她動作極為緩慢地歪了歪頭,雙眼分明是蒙住的,卻能叫人輕易地感知到她回敬來的目光有多么?冰冷。 眾人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無?形的力量不容置疑地影響著他們的大腦以及認知,使得他們上一秒還在被幻想中的陰暗兇險支配著心神惶恐不安,下一秒就心無?旁騖地扎進了小山一樣高的文書里。 沒有人覺得這樣無?縫切換的狀態(tài)有哪里不對,他們批改文書的效率甚至比追命在這兒當定海神針的時候還要?高上不少。 唯一對此有所?察覺的,是沒有被影響到一星半點兒的無?情。 他停下手?中的朱筆,看?了看?只知撲進書案里奮筆疾書,全然沒了方才那般不安情態(tài)的各位大人,隨即轉(zhuǎn)頭去看?坐在自己身側(cè)安靜得果真如同一座雕塑的洛娘子。 靜美的修女對展露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個只知道一心溺愛孩子的慈母。 無?情抿了抿唇,轉(zhuǎn)回去繼續(xù)在文書上書寫。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加速成了什么?樣子,藏在發(fā)?間的耳朵約莫已經(jīng)紅了一片。 大捕頭想,洛娘子若是真的做了誰的母親,她這般寵溺無?度,只怕是要?養(yǎng)出一個無?法無?天但也確實?幸福無?比的孩子。 似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黑白的修女笑得越發(fā)好看?了,倘若他在此刻開口?要?什么?,那必然是無?所?不應(yīng)。 …… 稍晚些的時候,塔羅納離開了知州府,去往已經(jīng)爆改成超度現(xiàn)場的長生圣母寺。 這座金碧輝煌的寺廟也在異常死去的那一刻坍塌了,香爐中凝聚的負面欲念沒了壓制,張牙舞爪地彌漫在廢墟之上,致使這里到處都?是真金白銀,卻沒有一個人敢沖上來撿現(xiàn)成。 追命來這里瞧過一眼,他也沒能克服源自本能的退避和排斥,只能讓這些可以熔了再用的金銀擺在露天里。 直到無?嗔禪師帶著他的徒弟了悟重新?回到這處險些叫他們命喪于此的吃人險地。 他看?著這片坍塌得不成模樣的廢墟,似乎是看?見?了彌漫在這廢墟之上的深重怨氣,于此地死后得不到解脫的嚎哭冤魂,以及濃郁得已經(jīng)能夠?qū)θ水a(chǎn)生明顯影響的負面欲念。 德高望重的大師長念一聲佛號,抬腳走進了廢墟里。 尚有些懵懂的了悟跟著他走了進去,師父在哪里停下,他就在哪里停下,師父盤腿坐在了哪里,他就跟著盤腿坐在哪里,師父念起了超度經(jīng)文,他也跟著念起了超度經(jīng)文。 一老一小,就這樣坐在廢墟里誦經(jīng),低沉和清亮兩?種聲音融合在一起,碎裂的金銀在陽光下閃著奪目的光彩,恍惚間竟讓人誤以為自己正處于傳說中的靈山寶殿,耳邊聽的是佛祖普度眾生的真經(jīng)。 又有一道光照進了冀州府交織著恐懼和悲慟的陰霾中,百姓們?nèi)匀徊桓姨と霃U墟里,但第?一個跟著誦經(jīng)的聲音響起了,緊接著便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成百上千個。 我誦經(jīng)書,超度亡魂。 我誦經(jīng)書,度己度人。 我誦經(jīng)書,祈求……康泰平安。 世人最淳樸的心愿,永遠都?是平安喜樂,家庭興睦。 可這世道啊,何時才能讓他們?nèi)缭敢詢斈兀?/br> 塔羅納給不了他們答案,她不是此間人,不應(yīng)此間愿。 但是…… 異世的魔女召來剔透水晶雕刻的大杖,尖銳的杖尾輕輕點擊地面,一個接一個的凈化魔法無?聲綻放,霸道的魔力強勢溶解著不肯消散的負面欲念,旖旎的火焰吞噬著這片大地上蠕動的囂煞怨氣。 天空逐漸變得一碧如洗,吹堂過巷的風兒變得溫柔如水,彌漫在城中各處的淡淡血腥悄然散去,心口?壓得人喘息不已的大石頭終于被遠遠推開。 善意不應(yīng)辜負,祈愿不可落空。 她既來了,便總要?做些什么?,如此,方不負諸多世界賦予他們的正位者之稱。 …… 冀州事后第?六天,神侯府的回信到了。 無?情展開信紙,薄薄的一張紙上密密麻麻的寫著字,一股風雨欲來之感撲面而來。 果不其然,從看?第?一個字開始,無?情和追命的眉頭就再也沒有松開過。 蔡京死了。 六天前的夜晚突然暴斃而亡,他當夜宿在一個妾室房里,死狀……那個妾室被嚇得神志不清,至今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有橋集團的米有橋死了,死在大街上,死在熱熱鬧鬧的夜市里,目睹之人無?數(shù)。 他是驟然炸開的,毫無?征兆,連叫聲也無?,就這樣砰的一聲炸成了血霧,濺得滿大街全是血。 六分半堂的雷損死了,死的時候正在同狄飛驚等人商討大事。 ……很多人都?死了。 同一種死法,同一個時間。 還有一個最為重要?的人也是這樣死了,也是這個時候死了—— 官家。 京城已然成了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