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剛進門，他就得知自己失策了。

    壁柜里的行李箱沒了蹤跡，姜唯很可能是住在小唐家里直接去車站。因為她說過，參加活動的很多衣服和裝飾是借小唐的，小唐還是她的化妝師。

    放眼望去，房間里收拾得干凈整潔。

    暮楊移步到廚房，想找瓶水喝，于是冰箱門上赫然貼著一張便簽：

    “水在里面，不許做飯，不要弄臟廚房?！?/br>
    他喉嚨里發(fā)出悶悶的笑聲，開始在屋子里逐一查看姜唯的留言。

    暖棚的門上貼著：“拜托，不要碰，不要打擾它們?！?/br>
    書房的門上貼著：“造紙重地，閑人勿闖?！?/br>
    臥室的門上居然什么都沒留，暮楊一頭栽進大床上，四肢將床單揉皺。此刻心中有一股將屋子弄臟弄亂的沖動，他不甘心就這么放姜唯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會來？”

    “你怎么成了一只狐貍？”

    他看向天花板揉搓著眼睛，突然發(fā)現(xiàn)床頭柜上還有一樣東西留給他。

    “新春禮物，一盆真正的水仙，記得添水哦！”

    暮楊盯住眼前的大蒜頭，莫名地感動到要流淚。水盆里的水還是滿滿的，或許，姜唯沒想過他這么早就會闖進來。

    他站起身，還要尋找她留下來的驚喜，轉(zhuǎn)身走進衛(wèi)生間。

    狹小的空間內(nèi)，隱約浮動著甜橙香氣。

    鏡子上映出一張男人的臉，眼眶泛紅，嘴角微微顫動，旁邊的便簽上寫著：

    “想你?！?/br>
    “那就別走了，留下來陪我……“

    暮楊的淚珠沿著下巴滑落，情緒上涌，抑制不住地趴在洗手池邊抽噎起來。

    姜唯說過的所有話，他都記得，一句、又一句的出現(xiàn)在耳畔。

    “你放心，我要把你的手治好！”

    “治好了，看你畫畫……你還畫森林、大?！?/br>
    畫畫是他的心結(jié)，過去的一年，發(fā)生了太多事。

    畫家、總裁……一雙手從每天涂抹顏料變成每天翻著文件和報表。他也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扮演過太多角色，那個畫家的身影越來越單薄，越來越渺小。

    他不后悔遇見姜唯。

    他明白，哭得難過，不是因為姜唯，是因為自己。

    072. 說正經(jīng)的

    姜唯心懷忐忑地回到了南松鎮(zhèn)，除夕當天要組織祠堂的啟龕儀式，她只提前一天回來，什么忙都沒幫上。

    還好姜爸性情大變，和姜氏族人積極cao辦起來。姜唯心底估么著，一定是姜老太強烈要求的，她回到家中又是一頓哄老奶奶開心。

    捎回家的兩個箱子中，其中有一個裝的全是給送人的禮物。姜怡珍不禁譏笑她，“人逢喜事精神爽，怎么沒見那位……”

    姜唯用食指戳了戳她，不許她亂講。

    “楊大師不是你的嗎？”

    姜怡珍捂上嘴嗤笑，“早翻篇了，我現(xiàn)在有正牌男友，好嘛！”

    事情發(fā)展是很快，但發(fā)生在姜怡珍身上，她都不懷疑，只等晚上臥談會的時候好好聽故事。

    啟龕儀式說來并不復(fù)雜，只是姜氏祠堂重建的消息早早傳了出去，現(xiàn)場趕來圍觀的父老鄉(xiāng)親一定少不了。

    除夕這天上午，姜媽和姑姑已經(jīng)把族人送來的祭品擺滿一大張桌子。

    擺桌也很有講究，對于姜唯這種年紀的人來說還比較陌生。姜媽和姑姑也是在姜老太和其他長輩的指導下一步步完成。

    祭品當中三牲最重要，牛、羊、豬放在正中間。牛代表勤奮，羊代表祥和，豬代表富足。然后是南松鎮(zhèn)的特色菜肴，以及傳統(tǒng)糕點等。

    最外圍還擺上一些新潮的食品，比如巧克力、曲奇餅，小孩子愛吃的東西。

    儀式的主持人是姜老太的一位老鄰居，也是德高望重，向姜家人簡單說明了一遍流程。儀式中由姜老太和姜爸發(fā)言，姜唯很認同，沒有cue到她是最好。

    臨近中午，祠堂內(nèi)外已經(jīng)聚滿了人，一切準備就緒。

    姜唯與姜怡珍換好了衣服，與同輩人站在一塊兒，聽從主持人的安排。

    “……各位來賓，各位宗親，姜氏祠堂啟龕儀式正式開始！”

    “啟扉征祥，富貴綿長，子孫昌盛，出入亨通……”

    主持人神情自信，出口成章，也是有備而來。

    “值此良時吉日，合家匯聚，緬懷祖德，神通天府，恩澤眾生。年年仰賴各位尊神保佑……”

    一番鄭重致辭之后，由姜老太攜全家上香禱告。上香也是有順序的，所有族人在主持人的引導下依照傳統(tǒng)完成。

    接下來，還要給祖宗神明斟茶倒酒，為了表示慢飲慢用，大約等到剛才上的香燒到掉灰后，再進行下一環(huán)節(jié)。

    有些村鎮(zhèn)是化財寶、燒衣紙，將火焰燃得越旺越好。在南松鎮(zhèn)的傳統(tǒng)是放鞭炮，特別講究“滿地紅”，在祠堂前的廣場上鋪滿，寓意來年紅紅火火。

    熱烈的儀式過后才是姜氏長輩的發(fā)言時間。除了一些小孩子散去，人群的數(shù)量并沒有減少。

    姜唯很激動，奶奶終于得償所愿，而且看這陣仗，也只有姜老太才能壓得住。即便姜唯自己在陽城給市長級的人物做過匯報，也沒見過底下這么多人的時候。

    姜老太氣色紅潤，身上圍著姜唯送她的圍巾，精神狀態(tài)極佳。姜爸臉上也美滋滋的，主要是看姜媽開心，他就能渾身輕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