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被暮楊掌控，有一剎那甚至開始信賴背后的那雙手，信他能帶自己飛入半空。

    “嘀——”

    汽車鳴笛聲從耳畔的喘息中逐漸清晰，直到有人開始咒罵，暮楊才松了手，將姜唯重新塞回車?yán)铩?/br>
    “路上慢點開！”

    姜唯兩頰通紅，還瞪著眼睛發(fā)愣，暮楊順勢幫她系上安全帶，她才得知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酒店的門童已經(jīng)站到車子旁邊，示意她快點讓路。姜唯俯身加速，瞬時逃離現(xiàn)場。

    在這個世界上，什么時候發(fā)瘋已然不重要了。要不要同瘋子綁在一根繩子上，才是姜唯正在考慮的事情。

    ***

    每年春節(jié)假期的這幾日都是對姜唯耐力和情商的大考驗。

    姜媽如同一支子彈滿膛的手槍，任何事都可能成為她襲擊的目標(biāo)。

    拜年禮節(jié)不對，講話方式不對，選的禮品不夠格，見的親戚不友好……所有小細(xì)節(jié)都不會放過，回家就是一頓無差別射殺。

    姜唯和姜爸達成了一致，為姜媽的病癥定名為“過年綜合征”。而他們倆近些年的對策只有一條，能躲多遠(yuǎn)躲多遠(yuǎn)。

    必然躲不開的是每天早上和晚上，總得回家吧！

    姜唯還好，躲在自己臥室里，被子蒙到頭頂。她身上感覺有些不舒服，喉嚨發(fā)緊，有唾液滑過時又癢癢的，想咳出來。

    即使腦袋昏沉沉的，也被門外的吵鬧聲喚醒了一多半。

    姜媽嫌棄姜爸做早餐時弄臟了廚房，一直跟在姜爸身后嘮叨，最后終于說到了鬧脾氣的根源：她手機里，姜唯的照片太土了，前一天被別人嘲笑。

    “這怎么了，姜唯不就是長這個樣子嘛！”

    “人家說，現(xiàn)在都用精修照了，我存的這幾張不夠高清，也不夠漂亮。這不是把咱們家姜唯的姻緣給耽誤了！”

    “哦，你說的是那種修得都不像本人的照片吧！那怎么行，交換照片不就是要看清本人長什么樣子！”

    姜媽嫌棄姜爸是個老古板，猛敲次臥室的大門，“姜唯，快起來洗漱，咱們今天找地方拍些好看的照片！”

    “媽，我有照片，回頭再發(fā)你幾張?！苯ú灰詾槿唬傧胝f什么已經(jīng)咳起來沒完。

    “你昨天是去哪了？還感冒了……”

    “姜唯，我聽說姜怡珍帶男朋友見家長了，是嗎？”

    姜媽和姜爸兩面夾擊，姜唯不知道先回復(fù)哪一位，她不想回答，只想速速離開這間屋子。

    嗓子里像糊了團棉花，她含糊地回答著，“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咳咳……咳……”

    “那你今天在家歇著吧，明天不是要回陽城么！”

    “爸，有藥嗎？”

    姜唯收拾妥當(dāng)，抓了兩盒藥塞進包里，匆忙到門廳換鞋，“我今天還要去看望兩位老師，同學(xué)開車來接我了，先走了！”

    “高中同學(xué)嗎，哪一個？” 姜媽反應(yīng)迅速，跟到了門口，可她瞬間朝姜唯的背影開炮，“你穿成什么樣子，就這樣去見老師和同學(xué)嗎？”

    “吃藥不帶瓶水嗎？我替你cao心到什么時候啊……”

    在姜家，最快樂的事莫過于用自己的聰明機智躲避姜媽的炮火。

    幼年時，姜唯不能離家太遠(yuǎn)，又沒有玩伴的時候，她就會對著樹木花草講悄悄話。她不懂得什么叫樹洞，而早早將每一株植物都開辟為自己的樹洞。

    有一位植物學(xué)教授曾說，不要祈求來世當(dāng)一棵大樹，雖然它們深植于某處，留戀鄉(xiāng)土，但在有危險的時刻，怎么都逃不掉。

    姜唯的想法也類似，她認(rèn)為小時候給這些植物輸出過太多負(fù)能量，長大了才需要不斷地傾聽，不斷地幫助它們。

    也許，每個人與上萬株植物真誠交流過之后，都能像姜唯一樣讀懂它們。

    過去，春節(jié)假期無聊的時候，她要在自家小區(qū)里轉(zhuǎn)三圈，給各位老朋友“義診”一遍?；蛘呤浅媒涞目沾捌?，拉著她出去玩?！?/br>
    今天，假期的最后一天，暮楊約她去暮云博物館，她又可以順利地消磨幾個小時。

    姜唯一溜煙跑出小區(qū)，感覺心臟快蹦出來了，喉嚨里又開始癢，讓她忍不住咳了好幾下。

    暮楊打來電話，以為她出了什么事，還說要進小區(qū)接她。她趕緊站在路邊張望，害怕和他走叉了。

    一輛加長版的豪車穩(wěn)穩(wěn)地停靠在眼前，姜唯傻愣了一秒，鉆入車內(nèi)。

    如姜媽所說，她此刻的打扮相當(dāng)潦草，面包羽絨服加呢子短裙，上半身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咳起來像支撥浪鼓。

    見到暮楊，她就放心了，對方還是一身運動服，外加一件羽絨服坎肩。他們倆還是頭一回穿得像情侶裝，只是和眼前的這輛車太不搭調(diào)了……

    “你怎么病了? ”暮楊摸著姜唯的額頭，又捧起她的臉看了看，“吃藥了嗎，需要去醫(yī)院嗎？”

    “沒事，帶了藥。可能是昨天在外面吹風(fēng)了……”

    姜唯捧著暮楊擰開的水瓶喝起來，一邊咳一邊塞下兩片藥。暮楊看到她眼圈泛紅，一時間說不出的心疼，把姜唯輕輕摟入懷中。

    “你……”

    姜唯有個邪惡的念頭，他租這樣的車，不會是……還要繼續(xù)昨天的……

    越是瞎想的時候，嗓子里越癢，她在暮楊的懷抱里咳得厲害，被摟得也更緊。

    “你的手還好嗎？”

    姜唯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時快了，這才是她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