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無可忍，回顧了一遍姜唯與她的幾次通話，主動找負(fù)責(zé)案件的警長面談。

    暮楊就沒有牽扯在其中嗎？靈犀霧燈可是暮云博物館的鎮(zhèn)館之寶……

    誰知道那兩個小賊甩掉文金山后，會把贓物交給周家還是暮氏！他們只是被及時抓住，才將責(zé)任全部推卸給文金山。

    姜怡珍不便細(xì)說，但也向警長擺明了錯綜的人物關(guān)系。

    周燦然和暮南舟一直在緊盯著姜唯的造紙成果，因為暮楊與姜唯互生好感，才逐漸偏向了暮氏一方，當(dāng)然周家干過違法的事情，也不能搭理他們。

    可暮楊一個富家公子，天天追著姜唯，難道私底下不是為了紙燈么！

    姜怡珍越發(fā)激動，綁架事件絕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她在辦公室里吵吵起來，“他報的案，他就是好人嗎？必須嚴(yán)查！”

    她從各方面了解到事件的經(jīng)過，但姜唯的行動太可疑。她眼里的姜唯，絕不是冒冒失失的，而是做事前有計劃、講邏輯。

    “他們明明已經(jīng)爬過山了，姜唯為什么還要返回旅館，下雨天一個人跑出去？一定和他有關(guān)系！”

    警長聽完，很能理解家屬的急切心情，可情侶出游就是容易鬧別扭，然后發(fā)生意外狀況。令他煩躁的反而是暮楊的供述太少，不屬于他從前見過的那些案例。

    與此同時，暮楊和律師陪同館長來到警局，確認(rèn)靈犀霧燈。他們申請將紙燈領(lǐng)回博物館，因為這東西比較嬌貴，什么光照、溫度、濕度等等都對它有影響……

    館長極力進行解說，律師也在一旁施壓，三人最終順利地將物品取出來。

    警局門口，姜怡珍認(rèn)出暮楊的背影，急切地沖了過去。兩名壯實的保鏢立刻從外圍跑來，擋在她身前。

    “就知道你是這副德行，我應(yīng)該早點勸住姜唯！”姜怡珍跳起來，指著暮楊的方向破口大罵。

    他還知道收拾自己，穿得人模狗樣，而姜唯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是否已經(jīng)面目全非。

    當(dāng)暮楊停下腳步，轉(zhuǎn)身走近時，她忽然間又腿軟了，趴在保鏢的胳膊上。

    “不管你是為了造紙秘笈還是為了那盞燈，你知道她愛過你的，你為什么不給她留條活路呢……”

    她的聲音哀怨至極，繼續(xù)央求著，哽咽道：“姜唯是真心的，你至少讓她活下來呀！”

    然后，那位看似堅強，剛剛在警局里走路帶風(fēng)的女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091. 心理變態(tài)

    第七天，官方的搜救行動接近尾聲，警長也徹底找不見暮楊了。

    綁架案正陷入僵局，又有新的惡性事件發(fā)生，南松鎮(zhèn)西北面，山坡下的廢棄房屋無故起火，現(xiàn)場查出一具燒焦的尸體。

    暮楊坐在帳篷外，手機上的最新消息在眼中模糊起來，心口像是被尖刀剜去一塊。

    沒什么……他告訴自己， 向前一百米就是斷崖！

    如果確定是姜唯，他就從這跳下去，一了百了，再也不用煎熬了。

    自從搜救開始之后，他每時每刻都被恐懼和幻覺交替控制著。

    想到姜唯是死了，他就萬分恐懼，想到姜唯也許還活著，他就盯住自己手上的傷疤，仿佛能窺見皮rou下一股股奔流的鮮血。

    直到他再次想起那頂帽子，他才找到了一絲微弱的希望。他要用靈犀霧燈引老頑童出來，問問他是否見過姜唯……求他，讓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告訴自己姜唯在哪里！

    于是，他不眠不休地熬了幾天，仿制出一盞假燈，偷偷調(diào)換了館長接走的真燈，再悄無聲息地跑進山里。

    當(dāng)太陽一升起，他就來到上回見面的空地上喊話。

    “莫道君行早！”

    “莫道君行早！”

    “老東西！老不死的……老匹夫！老瘋子……”

    ……

    幾個小時后，警局的內(nèi)部消息傳來，尸體是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對方建議暮楊回去配合談話，不然新案件也會懷疑到他身上。

    暮楊什么都沒回，直接關(guān)掉手機。他不能回去，死的人不是姜唯。按身高的話，也不是老頑童，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

    山里又開始下雨，姜唯失蹤的第八天，整日都是陰沉的，沒有見到太陽。

    第九天，風(fēng)雨更大，天氣很怪，明明沒有進入西山的雨季?？赡芾咸於几杏X得到他的悲痛，但是老天又不留情面地掀起陣陣狂風(fēng)，吹跑了帳篷。

    暮楊趴在一只箱子上，里面是紙燈，他用全身護在上面，顧不得其他東西。

    雨小了，他就跪坐在原地，渾身濕透。

    天黑了，他無處可去，拖著箱子走到斷崖邊上。黑色的掩蓋力真強啊，他感嘆著，夜空、遠(yuǎn)山、樹冠、懸崖、泥土，萬物都可以融為一體，沒什么……

    最后，是腳下的一只小花挽留了他。

    “恐高的人，戴上千閣花就能變好了?！苯ǖ穆曇?。

    ……

    “我看你總是運氣很好的那個！”他的聲音。

    ……

    “一定要保持下去，一直這么樂觀！” 姜唯的聲音。

    ……

    他們曾經(jīng)一起相互鼓勵著，回憶的美好讓他睡著了。醒來時，他恨自己是個窩囊廢，渾渾噩噩又消耗了一晝夜。

    耀眼的陽光穿透霧氣，兩方一進一退，懸崖的邊緣和遠(yuǎn)處的密林逐漸在眼前清晰。

    他想，最后再看一眼那朵小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