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唯感到周仁話里的信息極多，他遠(yuǎn)在陽城都能聽到這么多……

    她只記得暮楊被警方懷疑過燒死文金山，也被姜怡珍懷疑過與綁匪勾結(jié)，沒想到外面的傳聞把暮南舟也算了進(jìn)去。

    確實像姜媽說過的，她在醫(yī)院的那段日子，還是對外面的事情了解得太少。

    換作她當(dāng)老板，也不愿再和暮氏沾邊。

    姜唯坐在椅子上愣神，周仁關(guān)切地走到她身邊，“今天是你問的，我才講這么多，以后咱們不提了，翻篇了，省得影響心情！”

    “咱們公司的員工福利啊，待遇獎金啊，還有休假制度都會越來越好的，爭取和那些大公司接軌！”

    姜唯只是笑著，以前她還會拍幾句馬屁，給老板的諄諄教誨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但此時此刻，格外的力不從心，她頭腦中全被“暮楊”兩個字占據(jù)。

    全世界都在誤解他，不知他現(xiàn)在作何感想……也不知道他把什么畫進(jìn)了自己的新作之中。

    ***

    姜唯輾轉(zhuǎn)與藝術(shù)展上的工作人員搭上線，被允許在閉展后去看一下那幅作品。

    她理解為每天展覽結(jié)束時間之后，她都能進(jìn)去看看?？墒钦覍Ψ接执_認(rèn)了一遍，是一周之后，即最后一天展出結(jié)束后，她才能進(jìn)去……

    嗯，真是令她抓耳撓腮，沒想到是一幅畫打敗了她，心底有個聲音在說：去找暮楊，找畫家本人還不能看嗎！

    午休時間，小唐帶來的話題特別應(yīng)景，冷戰(zhàn)多久算自動分手……

    大家紛紛討論起來，受過冷暴力的人唉聲嘆氣，被偏愛的人據(jù)理力爭。聊了好久，最后成了情感訴苦大會。

    姜唯在一堆信息中整理不出規(guī)律，一時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她和暮楊的冷戰(zhàn)從哪算起呢？

    是一個多月前，在城堡酒店那一次，還是一周前，在項目現(xiàn)場那一次呢……

    她在云都的時候喊打喊殺，當(dāng)面遇見暮楊的時候又想逃避，或許這樣冷下去，問題會自行解決。

    一周后，安靜如初，姜唯如愿站在那幅畫面前。

    撲面而來的黃色洋水仙，肆意地在天地間生長，山坡上一個穿著米色連衣裙的女孩朝畫外飛奔過來。

    藝術(shù)家營造的世界，所有色彩都在晃動，像是要從畫板上潑灑過來。即便是天邊的云彩都迫不及待地要飄到觀者的頭頂。任何人都要跟隨著他的筆觸去花海中打個滾。

    靠近了看，那些洋水仙與產(chǎn)業(yè)園街角上種植的一模一樣，是她帶暮楊去逛過的地方。

    姜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耳邊有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我好久沒有看過將花卉鋪得這么滿的作品了，有一種看赫利奧加巴盧斯的震撼！這位畫家一定是崇尚古典主義，又研究過唯美主義的！”

    “并且，很多位置的筆觸非常豪放，創(chuàng)作的時候充滿激情……但又能掌控整幅畫面的色彩，法國后印象派，像不像？洛恩的畫，嗯，比他們的場景更宏大……”

    姜唯聽到好幾個晦澀的名詞，原本與畫面進(jìn)行的純感官交流突然中斷。她扭頭，不認(rèn)識這個人，兩人非常友好的朝對方笑了笑。

    與所有故作高深的人一樣，那人離開前，小聲咕噥了一嘴。

    “可惜了……”

    “為什么？”

    姜唯口氣中帶著質(zhì)疑和不滿，她雖說不懂藝術(shù)，可是聽不得有人批評暮楊的畫。

    “巡回展里沒有它了，所以我再來多看幾眼……”

    那人臉上也充滿疑惑，他以為姜唯也是來多欣賞一會兒佳作的。

    “為什么……沒有它？”

    聽上去不像好事，姜唯用看展小白的眼神繼續(xù)發(fā)問。

    那人咯咯笑出聲，指了指畫作的標(biāo)簽，上面標(biāo)有一小塊貼紙，“這幅畫賣掉了，以后就在別人家里啦……我們以后可再也見不到了！”

    再也見不到了……

    聽完他這么說，所有畫上的風(fēng)物像是在急速倒退，云走了，風(fēng)走了，山坡上的女孩也在朝反方向跑去。面前的洋水仙幾乎要被一只只無形的觸手拔走，在觀者面前艱難扭動著。

    姜唯閉上雙眼，看不下去了，疾步走出展廳。

    外面的天空已是墨藍(lán)色，冷風(fēng)灌入袖口，再看其他東西，黃顏色的殘影還留在眼中。她忽然間不知道去哪，想到那句“賣掉了”，頭腦一熱，給小唐撥去電話。

    “wood studio的鑰匙還有嗎？”

    “啥？”小唐聽暈了。

    “公司對面那間畫室，還有它的鑰匙嗎，我記得最后留給你了！”

    “哦，養(yǎng)護(hù)合同早就到期了，還給業(yè)主了?！?/br>
    屏幕熄滅，姜唯切斷了電話。她感到自己多此一舉，沒有鑰匙，她照樣能進(jìn)入畫室，從前的助理可不是白當(dāng)?shù)模?/br>
    098. 別跟她說

    暮氏集團(tuán)總部大樓，暮北橋從國外回來視察工作，迅速處理了流言的散布者。他坐在頂樓的會議桌前，看似隨意地勾選幾個人名，即意味著有人丟了飯碗。

    分管人力資源部的總經(jīng)理滿頭大汗，他在桌子旁默默站了兩個小時，暮北橋一眼都沒看過來。

    當(dāng)天，暮暢也被叫到頂樓，暮北橋只交代了一些工作事務(wù)，暮暢還想多幾句嘴，但被他臉上的陰沉趕跑了。

    等到暮楊跨進(jìn)頂樓的時候，暮北橋的助理才讓一眾高管退去。偌大的頂樓辦公空間，只剩下兩個姓暮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