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4月14日

    第一卷：莫愁前路無知己

    第一章：陳曦

    初秋，淡淡的霧氣彌漫整個城市，夕照一抹，煙隴薄紗般凄迷清明。

    淺夜，靜謐無聲，月朗星稀，連綿細雨趕走了夏末殘留的最后一絲炎熱。

    隨風滾動的昏黃樹葉，無聲的渲染著蕭瑟的寂寞。逐漸稀遠的蟬鳴似乎在悲

    傷的傾訴，貪戀花香的彩蝶情不自禁的動情飛舞。

    華夏，燕京。

    北三環(huán)附近的拘留所內(nèi)。

    秋天的清涼爽快并沒有光顧這里，通風系統(tǒng)根本談不上先進，幾乎報廢的小

    型電風扇吱嘎吱嘎的轉(zhuǎn)著，無濟于事。

    悶熱，潮濕，在這兒依舊是酷夏過后的主旋律。

    晚餐過后，集體熄燈。

    靠里側(cè)最大的監(jiān)室內(nèi)，竟然一片狼藉。

    幾床被褥散落，各種生活用具被扔得凌亂不堪。五六個身穿橘黃色馬甲的犯

    人里倒歪斜的躺在地上，個個鼻青臉腫，哼哼唧唧的小聲慘叫。

    這種沖突似乎很常見，直到結(jié)束也沒有管教出來制止。

    通鋪邊緣，一個看著二十來歲，身材標準的青年喘息著靠墻而坐，右腳下踩

    著一個中年犯人的腦袋。

    「呼！」

    青年也不吱聲，對著腳下的腦袋又狠踹了幾下，隨后拽了拽身上被汗水浸濕

    的囚服，摸了摸脖子附近漏出兩個被牙刷扎出的傷口。

    他的五官很端正，甚至有些清秀，完全說得上是一個陽光型的帥哥，可這會

    兒臉色卻極度陰沉，眼神更是冷漠。

    「就這兩下子？」

    「起來！」

    中年犯人被打的有點懵逼了，晃了半天腦袋也沒起來，只好歪脖子瞪著他，

    罵罵咧咧的回道，「小比崽子你等著！有種你他媽別睡覺！我cao你」

    「砰！」

    青年一點沒慣著，起身又是一腳。

    「睡覺咋的，你會變身?。俊?/br>
    「坐班就坐班，沒那實力，就消停瞇著！」

    青年撇了撇嘴，一把薅起他的腦袋繼續(xù)說道，「外邊有人遞話了是不？你意

    思意思就得了唄，還沒完沒了了，真能整死我是咋的！」

    「一共就呆十多天，誰他媽關(guān)系硬能進來遭這罪？非得裝大哥唄？??？說話！」

    中年憋屈著低頭，這會兒也不敢說啥了。打也不打過，還手就得挨揍，這地

    方也跑不了，只能認慫。

    「cao，籃子！」

    「咣咣咣！」

    正此時，警棍敲打鐵欄桿的聲音傳來，兩個管教瞪著眼睛打開了監(jiān)室大門。

    「哎呀，這咋都趟地上了？」一名管教故意問道。

    「涼快」

    「呵呵，cao！」管教笑咪咪的看了看中年犯人，「六子，用喊大夫過來看看

    不？」

    「不用，沒啥事兒?！?/br>
    「行，那把血擦干凈了昂陳冬，出來，提審！」

    看著管教指向自己，青年先是一愣，隨后趕緊起身跟了出去，表情有些如釋

    負重。

    三天前，在一家小飯店，兩伙酒蒙子起了沖突，自己一個連勸架都算不上的

    路人，竟然被不明不白的送進了拘留所。

    純粹的無妄之災，但事后一想，也必然是遭人針對。

    提審了就好，最怕就是沒人管沒人問，因為他現(xiàn)在根本想不出坑自己的是誰。

    五分鐘后，昏暗的審訊室。

    管教鎖上門后直接離開，鐵桌子后面站著一個身高將近一米九的警服男子，

    正面無表情的打量著他。

    「陳冬，21歲，一米八三，七十三公斤。祖籍H省松江市，現(xiàn)居燕北市。00

    年9月被華夏政法大學錄取，就讀工商管理專業(yè)。同年12月以政法大一新生身份

    應征入伍，服役于燕北軍區(qū)預備役步兵師3團，曾獲兩次個人三等功，一次集體

    二等功。」

    「01年10月參加華夏精英軍官二期培訓，02年1月調(diào)入某特殊部隊繼續(xù)服役。

    03年2月因執(zhí)行任務期間出現(xiàn)重大失誤，服役期間違反紀律，情節(jié)嚴重，被開除

    軍籍?！?/br>
    「至今暫住于燕京」

    洋洋灑灑百十來字，警服男子沉聲說完，便推著臺燈坐到了椅子上，隨后掏

    出一盒軟長白扔到了桌子上。

    「很精彩的履歷，是個人才。但我很好奇，02年之后你在哪個部隊服役的？」

    「呵呵，我敢說，你敢聽么？」

    陳冬也沒客氣，自顧自的點了根煙，同時借著微弱的燈光仔細打量著他。

    這人是典型的北方大漢，長得魁梧高大，留著平頭，四方臉，濃眉大眼，炯

    炯有神，一舉一動有那么股堅毅剛強的氣質(zhì)。

    「倒也是」

    警服男子輕輕點了點頭，隨后神色有些惋惜的問道，「大學入伍，起步就是

    精英團，

    又立功，又培訓的，這是有貴人吶，多好的前途！看你也不是犯渾的孩

    子，那怎么就混到被開除軍籍了呢？」

    「得罪人了？」

    陳冬無語的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這人為啥就老問那些不能說的，「領(lǐng)導，要

    不咱倆還是談談我被拘留的事兒？或者您有話直說？」

    警服男子很直爽，「呵呵，行?！?/br>
    「我叫黃戰(zhàn)！隸屬GA部刑事偵查局，第三專案組。陳冬，你我此次談話需要

    遵守保密原則」

    「」

    陳冬愣愣的跟黃戰(zhàn)握了握手，突然轉(zhuǎn)變的話鋒讓他有點懵逼。這他媽蹲兩天

    拘留所，都給GA部的大佬整出來了，多大事兒?。?/br>
    「領(lǐng)導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知道寶豐集團么？」黃戰(zhàn)沒在乎他那種驚愕的表情，突然反問道。

    陳冬瞇著眼睛，沒吱聲。

    「關(guān)于陳曦的事，你了解多少？」黃戰(zhàn)繼續(xù)問道，兩個問題看似毫不相干。

    陳東聞言有些醒悟，眼神微凝，逐漸冷漠。

    「你是想聽我和我姐的童年故事，還是想聽我給你描述松江那座墓碑長什么

    樣？」

    「陳東，你誤會了」

    黃戰(zhàn)沉默了半天，隨即語氣十分愧疚的緩緩說道，「你應該知道，陳曦是警

    方在寶豐集團發(fā)展的臥底，我是她唯一的上線領(lǐng)導?！?/br>
    「所以呢！」陳冬咬牙切齒的低吼道，「你為什么敢出現(xiàn)在我面前？她死了，

    你為什么還活著？」

    「陳曦可能沒死！」

    「你說什么？！」

    黃戰(zhàn)深呼一口氣，隨后非常篤定的回了一句，「陳曦沒死，她還活著！」

    「啪！」

    驚喜突如其來，又瞬間被無盡怒火取而代之，陳冬拍案而起，胸中脹滿了戾

    氣無處發(fā)泄。

    「你們GA系統(tǒng)搞情報的人就他媽會吃屎么！」

    「多長時間了？死亡通告都他媽發(fā)幾年了？現(xiàn)在又告訴我她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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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ｂ２０２１．ㄈòМ

    黃戰(zhàn)有些無言以對，「你別激動，聽我說」

    「你說個幾把！人沒死為什么不接回來？如果已經(jīng)暴露，她的處境得有多危

    險？！」

    「」

    「說話啊！」

    陳冬其實也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也慢慢從最開始的激動中冷靜下來。

    黃戰(zhàn)從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遞了過去，隨后沉聲說道，「這是警方在寶豐集團

    的另一個線人發(fā)回來的資料，這次接觸很意外，但我們能確定，照片上的人就是

    陳曦?！?/br>
    陳冬眉頭緊皺，心里愈發(fā)的不平靜，「這是哪？然后呢？」

    「美加邊境！沒然后了，這是最后的線索。」

    「為什么？繼續(xù)聯(lián)系啊！」

    黃戰(zhàn)低頭點了根煙，「聯(lián)系不上，他犧牲了！接到資料的第二天，美國警察

    就發(fā)現(xiàn)了線人一家三口的尸體。」

    「cao！」

    「你們他媽還能干點啥？人玩命當臥底，你們連家人都保不?。?！」

    陳冬臉色非常難看，他現(xiàn)在對眼前這個人沒有一丁點好感。

    從古至今，干臥底的幾乎就沒有過好下場。從情感上講，jiejie出事，不管是

    哪個環(huán)節(jié)的失誤，作為始作俑者的黃戰(zhàn)都要承擔最根本的責任。

    雖然，陳曦是一名警察。

    「事發(fā)突然，而且是在國外，很多因素無法控制?！?/br>
    「你找我干什么！」

    黃戰(zhàn)直了直腰，神色十分凝重的回道，「這個線人一死，對寶豐集團的調(diào)查

    就變得十分困難。目前的證據(jù)和線索還不夠，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br>
    「怎么幫？」

    「突破口必然在國內(nèi)，只有躋身高層，才有機會接觸到寶豐的核心業(yè)務。這

    方面你有優(yōu)勢」

    陳冬陰著臉，沒吱聲。

    「陸濤是你同學吧？」

    「你倒是煞費苦心，連我的人際關(guān)系都研究明白了？」

    黃戰(zhàn)坦言，「據(jù)我所知，你跟他關(guān)系不錯。陸濤的父親是寶豐的股東之一，

    你可以通過他進入寶豐，再找機會往上使勁兒，我這邊也會幫你介紹關(guān)系。」

    「就是讓我接著給你當臥底唄？」

    「不這次不一樣！既然確定陳曦還活著，那首要任務就是接她回家，其

    他的事兒先放一放。還有一點，陳曦這么長時間沒跟家里聯(lián)系，這里面肯定有某

    些困難和隱情，所以你是接觸她的最佳人選。」

    黃戰(zhàn)說的很含蓄，但陳冬聽得明白。

    陳曦既然沒犧牲，那為何三年多卻沒給出任何反饋。而且臥底的身份已然暴

    露，那她又怎么會繼續(xù)呆在寶豐集團，甚至地位比當初更高。

    已經(jīng)安全發(fā)展了兩年的線人，為什么剛一跟她接觸，就突然暴斃。

    只是稍微一想，陳曦同志大概率已經(jīng)放棄了自己的信仰。

    「呵呵，忽悠我？」

    沒有順著這個話題繼續(xù)，陳冬突然嗤笑一聲，「黃警官，你知道寶豐集團是

    干啥的么？」

    「不過是一個依托暴力手段的犯罪團伙」

    陳冬擺擺手，「暴力手段只用在底層，他們跟Z府談合同的時候也舞刀弄槍

    么？」

    「寶豐的資產(chǎn)在國內(nèi)不算啥，在燕京都排不上號?？赡阒浪聦俚母鱾€分

    公司，在地方的關(guān)系有多硬么？這些公司隨便扯出一條渠道，又會涉及多少狠人

    的利益？」

    「太多人知道寶豐干的都是刑法上寫的事兒，為啥就動不了??？！」

    黃戰(zhàn)凜然，「你果然對寶豐很了解！」

    「了解也跟你沒關(guān)系！」陳冬撇了撇嘴，「黃SIR，不管你是真不懂，還是

    跟我裝傻，我勸你，以后就別玩無間道那套了?！?/br>
    「害人害己！」

    「就算臥底能查出點啥，寶豐上層隨便扔出倆替死鬼，你又能怎么辦？整個

    集團，數(shù)十家分公司，十幾個股東，如此錯綜復雜的運作模式，是你區(qū)區(qū)一個二

    級警督，隨便發(fā)展倆臥底就能整垮的？」

    這一番話，黃戰(zhàn)聽得很認真，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略微低

    頭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兩杠兩星，級別是有點低了哈？」

    「是有點低么？你要能找個部級大佬站臺，那還要啥證據(jù)，直接平推了它！」

    黃戰(zhàn)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真不考慮跟我合作？」

    「我是沒那兩下子?！?/br>
    「陳冬，再怎么說，我也是為了救你姐！」

    陳冬沉默著搖了搖頭。

    一看談感情不好使，黃戰(zhàn)話鋒一轉(zhuǎn)，換了種策略，「兩年，不管結(jié)果如何，

    你幫我兩年就行！」

    「兩年后，我?guī)湍氵\作，進GA系統(tǒng)，一級警司起步。」

    陳冬低著頭，拒絕的非常果斷，「謝了您吶，我就不是當警察的料！」

    「以你的個人素質(zhì)，再沒有更」

    「呵呵！」陳冬目光凝視，聲音低沉，「我就問你一句，當初我姐是怎么暴

    露的？」

    「」

    「根本原因都沒搞懂，還讓我去送死？你信不信，我前腳剛走進寶豐總部，

    那邊上層馬上就會拿到關(guān)于我的資料，比你剛才讀的那份還詳細！」

    「」

    「行吧，那你改主意隨時找我?！裹S戰(zhàn)神色遺憾的搖了搖頭，竟然果斷的不

    再勸說。

    「對了，這個給你。」

    陳冬神色詫異的接過一個文件袋，心里還有點警惕。

    「啥??？」

    「大學生活也挺有意思有個小哥們可能挺恨你，花錢使了點關(guān)系，想給

    你判個刑?！?/br>
    「cao」

    「不是啥大事兒，但也挺麻煩，我就幫你攔下來了。算見面禮吧，總感覺咱

    倆還能有點故事?！?/br>
    陳冬瞪眼看著手里的文件，臉色越來越陰沉。

    黃戰(zhàn)說完，也沒在看他的表情，直接轉(zhuǎn)身離開，嘴里還小聲叨咕著，「現(xiàn)在

    這小比崽子，都猴精猴精的」

    其實他給的條件很不錯。這種臥底的活兒前期并不危險，真到暴露那步也幾

    乎就是要收網(wǎng)了。

    如果是一兩年前，陳冬說不定就答應了，畢竟在GA系統(tǒng)內(nèi)晉升也算一條光明

    大道了。

    但現(xiàn)在，陳冬有了點別的心思。

    答應黃戰(zhàn)，那就相當于給自己套了個枷鎖，指定啥啥都干不明白。更何況，

    陳曦目前的狀態(tài)誰都無法確定。

    他很難想象，一個二十多歲的柔弱女孩兒，被窮兇極惡包圍時的如履薄冰。

    他更難想象，一個已經(jīng)暴露的美女警察，需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才能活命。

    不管陳曦是否背叛，她都是自己的親jiejie！

    陳冬想用另一種方式，去碰一碰寶豐集團這個所謂的時代產(chǎn)物。他想用自己

    的方式，讓jiejie陳曦完好無損的回家。

    十分鐘后，一名管教推門而入。

    「走吧，給你換個單間，消停呆一晚上，明早就出去了?！?/br>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