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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具劍】(3)

    2023年2月1日

    【第三章】

    元晟一年,冬。

    自云州一路回到杭州時,已近新年。

    自從進了杭州之內(nèi),便雪花不斷,雖是雪花,卻又叫人不覺得寒冷。如今進了城內(nèi),這樣的熱鬧更是讓人將一路的疲憊都忘了個干凈。

    林琫同樣也很少能見到這樣的熱鬧景象了,人們的喧鬧聲中夾雜著幾聲少女的呼喊,他轉(zhuǎn)過頭去,幾個瓜果扔到他懷里,他忙接了個滿懷,再一抬頭,那幾個姑娘早已隱入了人群,一邊同身旁的女伴笑著,一邊回頭打量著騎在馬上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林琫。

    林琫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林升笑道:“說起來,琫兒也老大不小了,也確實到了婚配的年紀啊?!?/br>
    “義父說笑了。”

    “這可不是說笑啊。不過這件事,等面見圣上出來后,再找時間好好說說吧。”

    相比京城,皇城內(nèi)就要冷清的多了。

    幾個太監(jiān)將落在地上的雪掃到兩側(cè),除去幾個零星的宮女之外,這座龐大的皇城幾乎少有人煙。不多時便有一身著藏青色長袍的青年走向林家父子,作揖道:“林國公大人,林公子,請隨我來?!?/br>
    林琫還禮道:“子墨先生?!?/br>
    “……啊,是你。長墨同我說起過你,果然和從前不同了?!弊幽蛄苛怂环?,笑著點頭,卻也沒說什么其他的,道:“請二位隨我來吧。圣上早已備了宴,只待二位了。”

    林升道:“勞子墨先生帶路。”

    林琫并未參加過此等規(guī)模的宴會,即便他認得當今圣上,也難免有些緊張。一路上許多宮殿院落都空著,直到接近了那大殿外,才終于像是有了人氣一般,就連宮女也多了一些。

    林琫也知道些緣由,大抵是大洪初期,不宜在宮中多出沒必要的開支,所以將居所都集中到了一處。且時常聽人說起陛下節(jié)儉,乃至蠟燭未到燃盡時,都舍不得丟棄。

    待子墨進殿通報過后,便引人進入了殿內(nèi)。

    原本低聲交談的聲音在兩人進殿的一瞬間安靜了大半,林升身上的一身整齊的武官官服,輕便到甚至叫他這個常年身著盔甲的將軍有些不適應。坐在上位的帝王與皇后側(cè)了頭,看向林家父子。

    “微臣林升,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草民林琫,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br>
    沈則清低聲呼了口氣。抬手道:“林愛卿,快快平身吧。今日本就是和諸位敘舊,何必這般多禮??炜烊胱!?/br>
    “謝陛下?!?/br>
    林琫還未起身,便能感覺到一個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直到隨著林升入了座,方才抬起頭打量了一番周圍的人,對上了那個坐在皇后身側(cè)的青年身上。

    林琫垂了眼眸,避開了那個視線。宮中的規(guī)矩繁復,他又是第一次進宮,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人正是沈瑜和。

    即便這樣的對視不過片刻,林琫也依舊因此更加警惕了許多。他當然認得此人,當年在沈府時曾有過數(shù)面之緣,不過確實身體抱恙,一直很少露面。這席上大多數(shù)林琫也都認得,只是如今身份不同,即便是道喜,怕是都需要仔細掂量一番了。

    沈瑜和放下酒杯,視線依舊在林琫身上打量了幾眼,方才咳嗽著垂下了頭?;屎笃^低聲說著:“瑜兒,你身子還未好,少喝些酒吧?!?/br>
    “咳……我會注意的,母后?!鄙蜩ず蛯⒖人詨合拢吐暬貞?。

    歐陽書抬手摸著胡須,閉目不言。

    林升端坐于位上,將席間賓客掃了一眼。人并不多,且大多都是熟人。除去常年駐守北疆的姜雍外,幾乎都在此處了。沈則清端起桌案上酒杯起身,道:“諸位皆是我大洪棟梁!這天下能有如今的太平,在座各位皆缺一不可。值此佳節(jié),朕多說無言,便先干為敬!”

    話罷,便將杯中酒仰頭飲盡。眾人起身來,雙手舉杯,也是一口飲盡。

    隨后便有一眾宮女端上菜品,一一擺開,霎時間香氣散溢開來。待菜都上完時,又有一眾宮女將一碗糙米粥端上桌來,放在眾人桌上。

    眾人自然知曉這是什么。當年大旱年間,這樣的糙米粥,幾乎吃了三年。雖然味道不佳,卻救了不知多少人的命。這樣的東西,如今在這些佳肴之間,顯得多少有些不入眼。

    眾人都未說什么,還是沈則清先端起那碗粥來,抬頭吃下,道:“我相信,諸位愛卿肯定在想,為何如今宴上,還會有這等不入眼的糙米粥。難道我大洪,在宴會上還要讓大臣們吃這等難以下咽的東西嗎?非也。這碗粥啊,我相信,諸位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其實朕也常常在想,朕要如何做,才不會讓大洪重蹈那大豐的覆轍。朕每每不知道如何時,皇后便會端來這一碗糙米粥來。一口一口吃下,難以下咽,朕便吃的越清醒。朕要做的,便是要讓這天下人豐衣足食,再也不需吃這樣的糙米粥才能活命,直到再沒人能記得住這糙米粥的滋味!”

    不知為何,林琫看著這碗粥,想到了那抹模糊不清的杏花。

    他端起碗來,向著上座的帝王一禮,抬頭一口一口的大口飲下,如同在喝一碗美味的羹湯。上座三人皆注意到了這青年人,皇后視線落在林琫身上,同身旁之人低聲私語了一番,笑著點了點頭。林琫將手中的空碗放在桌上,抬手擦去嘴角的汁水,拱手道:“陛下所言,草民謹記!”

    林琫這一舉動,引得其他大臣都端起碗來紛紛飲下。沈則清看向林琫,笑道:“什么草民長草民短的。我記得你在軍中應當有官職。若是沒有,如今林愛卿已是平南公,你便是世子了?!?/br>
    林琫怔了一下,偏頭看向身旁的林升。林升笑著點頭,林琫忙道:“臣……多謝陛下!”

    “何必如此客氣。你當年在沈府時,朕便見你是個可塑之才,你也確實不負朕所望啊?!鄙騽t清感嘆了一番,看了身旁皇后一眼,又道:“說起來,世子今年應也十有八九了,可有心上人???”

    “回陛下,臣一直同義父在軍中,并未考慮此事……”

    “嗯,雖說平亂確實是大事,不過如今已經(jīng)安穩(wěn)下來,就該考慮一下自己的婚事了啊?!彼窒蛑稚溃骸傲謵矍?,你覺得如何?寧安公主也已經(jīng)到了適婚的年紀,且林琫之前在府上也是見過的。太子也老大不小了,朕也是思考,咱們兩家何時能有個婚事?”

    林升心下有些詫異,又想起前些在云州時得到京城來信,也說了些林琰的事。如今林府也是由林琰在打理,此次回到京城,甚至還未回府見過。此言一出,諸位大臣的視線也都落在他身上,能在這宴上說起的事,也必然是十有八九的。他起身來同帝王一禮,道:“回陛下,此事自然是憑陛下做主。只是……臣常年征戰(zhàn)在外,已經(jīng)許久未見過小女。此事,臣還需同世子和小女好好商量一番啊?!?/br>
    “嗯,倒是有理。林府如今已經(jīng)在京城,待等下回去,好好父女之間敘敘舊?!鄙騽t清端起酒杯,向著眾人道:“眾愛卿,都莫要愣著了,征戰(zhàn)cao勞多年,不求其他,只求在此盡興一回!”

    直至宴會過半,天也暗了下來。林琫也喝了許多酒,多少有些喘不過氣來。他隨意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大殿內(nèi)。屋外的雪還在飄著,這樣的寒意到讓林琫清醒了幾分,他站在花園的走廊中微微嘆口氣,突然想到了那一年的雪天。

    那時還在北地,大夫人剛?cè)ゲ痪脮r。

    雖然已經(jīng)不記得暈過去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那時的寒冷他還時不時會夢到。他夢見在白茫茫的不見邊際的雪地里,他焦急的尋找著誰的身影,他夢到有誰在他懷里氣息微弱,直到被這個夢驚醒。

    幸虧大多數(shù)時候,他的夢并未吵醒過其他人。

    林琫想的出神,視線定在了那白雪覆蓋的梅花之上,未注意到身后逐漸走近的人。那人在林琫身邊站定,輕聲道:“林世子,許久未見了??磥砟阋彩嵌愠鰜淼娜??”

    這一聲將林琫從回憶中拉了出來,他側(cè)頭看向身邊的人,那人一身厚實大氅,吞貌清秀,看著有些瘦弱。林琫方才認出了他來,轉(zhuǎn)過身來抬手作揖道:“太子殿下?!?/br>
    “不必這般稱呼我,私下里,你可以依舊叫我伯瑜?!鄙蜩ず托α诵?,站再林琫身側(cè),看向他面前的那棵梅樹。

    “好……伯瑜兄。”林琫松了口氣。笑道:“那時我離開沈府時,你的病一直未好咳嗽的厲害,如今還是如此嗎?”

    “不,已經(jīng)好了許多了。杭州城總是較鶴城暖和許多,這病總是會好的?!鄙蜩ず蛧@了口氣。他道:“你這一走,可是十多年都沒見了。當年父皇說叫你去軍中歷練,我還勸父親等些年呢。沒想到……”

    “陛下當年的決定其實是我請求的。我當時只覺得義父當年在外征戰(zhàn),我若是幫不上什么忙,實在愧對林家的養(yǎng)育之恩了。”

    “誰能知道,如今的林世子,可是讓朝中眾人都要刮目相看的后起之秀啊!”

    兩人笑了起來。

    大抵是被笑聲嗆到了喉嚨,緊接著便是一陣猛咳。林琫伸手扶住沈瑜和輕輕拍了拍后背,道:“天氣寒冷,要不我扶著您回去吧?”

    沈瑜和咳嗽著,抬手擺了擺手,終于將咳嗽壓在了喉嚨中:“我許久未見好友,自然是心生歡喜,一不小心嗆到了罷了。你也不必慌張,大夫也說我應當多出來走動走動呢?!?/br>
    “那也須等天暖和一些才好?!?/br>
    沈瑜和拍了拍林琫的手臂,不知道是在安慰林琫還是安慰自己:“我還有許多事未做也未做成,這病總會在要做這些事之前徹底好起來的。”

    沈瑜和站直了身體,輕輕整理了一番身上的斗篷。他道:“其實即便未有大洪時,你我沈林兩家也是并肩而行。而如今父皇也常道,若是沒有林家,恐怕也沒有今日這大洪朝?!彼聪蛄脂e?!爸皇沁@大洪,并非只靠著父皇和國公這一代人便可完全打理好的,這天下百姓需要一個太平盛世。到那時,你可愿助我?”

    林琫沉默了下來,沒有拒絕,也未一口答應下來。

    如果可以,他這一輩子都不愿意踏進這個權力的漩渦之中。在軍中即便規(guī)矩眾多,也讓他感覺舒適愜意,總好過朝堂之中的明爭暗斗。

    不過這件事,在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jīng)不吞他脫身了。

    “身為臣子,自然是要對天下百姓盡心盡力的。只是……太子殿下。臣不過一介匹夫,只會偶爾耍些小聰明,更是對朝政一竅不通,只怕能做的事微乎其微啊。”

    “世子不要妄自菲薄。沒有誰是天生就能熟知天下事的。況且,我們現(xiàn)在還有很多時

    間。”

    沈瑜和見林琫多少不為所動,微微嘆了口氣,仰頭看向自天上落下的雪花。他問道:“世子,你還記得你的親生父母嗎?”

    林琫猛的抬起頭,看向沈瑜和。

    “抱歉,世子,多有冒犯。只是我剛剛在席間,看到你對著那糙米粥發(fā)愣,便因此……”

    “殿下不必道歉,因為我也確實想到了曾經(jīng)的事。不過那是我兩歲之前的記憶了,我記不太清?!绷脂e抬起手,指向那被雪鋪滿枝頭的梅樹?!皩τ谀莻€記憶,我只記得有一顆杏花樹。我記得他們的身影在樹下,而后……”

    林琫搖了搖頭,從這被喚醒的記憶里脫出來。他笑道:“唉,我現(xiàn)在是林家的義子,總是香氣這些說起這些,豈不是會辜負義父義母的養(yǎng)育之恩?!?/br>
    越是細想,那段回憶便越是清晰。林琫閉了眼,將視線落在那雪花之上。

    “不。我想林國公收養(yǎng)你,必然不是為了讓你忘記你的親生父母。”沈瑜和抬手接住一片雪花,“你還記得父皇在席間說的那些話嗎?”

    “自然記得。”

    “世子是聰明人,我不必多說。這種味道感同身受,似如烙印如影隨形。世子自然也知道其中之苦,而這苦,無法言說。越是知曉其中苦痛的人,便越是不愿再見到這樣的情景。”

    林琫微微低頭思索著。他道:“這是自然。只是如今朝中形勢,我常年在外,實在不知其中瓜葛。怕是一時之間即便有心也無力啊?!?/br>
    “嗯。若是世子不嫌我啰嗦,我便簡單說來一二?!鄙蜩ず臀⑽⒁粋?cè)身,來叫林琫跟上。那走廊里常有下人走過,實在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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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朝廷中,今日宴會上,也大多都是跟隨父皇征戰(zhàn)過的人,也都是信得過的諸位。除去這些外,還有一部分的官員在父皇攜兵攻入時,向父皇倒戈,如今依舊在職原本的官位?!?/br>
    “今日宴會里,姜將軍也在此處嗎?”

    沈瑜和搖了搖頭。“姜國公仍在北地,雖說匈奴短時間內(nèi)不會有什么動作,但是仍需防范。世子在軍中,可見過此人?!?/br>
    “并未,僅僅聽聞罷了?!?,只是臣在想,如今的大洪與前朝官員體系應當時大有不同,如此沿用下來,當真無恙?”

    “此事自然是不妥的。只是現(xiàn)在的大洪支撐不起任何的變動。所以即便要處理,也許緩下來。不過如今有丞相坐鎮(zhèn),倒也翻不出什么大風浪來。不過這也并非長久之計,且這些官員一年吃下去的年俸十分龐大,但處理事務的效率卻不盡人意。原本極為簡單的事丟進去,都要耗上十天半月來。如此下去,若是不能將這些前朝官員好好正直一番,大洪要想脫胎換骨,實在困難啊?!?/br>
    “太子殿下可有解決的法子?”

    “嗯,我現(xiàn)在所想,也都是一些不切實際的愚見罷了。畢竟如今無論如何說起,都是紙上談兵罷了。比如將官職一點點架空出來,最后在將這被架空的職位撤去。只是中間必定有許多變故,不好言說啊?!?/br>
    兩人在梅園的一角站定,林琫的手在思考之余捏了枝頭上一撮雪花在手中揉捻,直到在指尖的溫度中化開不見。即便這樣聽人簡單說來,就包含了重重問題。其他都無須再往下說,這個問題已經(jīng)成了國之根本上的瘤子,既要切除,也不能讓它爆發(fā)出毒液來。沈瑜和見林琫如此表情,也沒有再說下去,又想到人才剛剛平亂回來未曾好好休息,如今又聽著許多怕是勞累不堪。便道:“今日本是歡慶之時,我卻又拉著世子說了這般許多。唉。世子也不必急于答復,這樣的事本就不是一天兩天便能解決的。這幾日便再杭州城內(nèi)好好休息,今日宴席上的飯菜,可還合世子的口味?”

    林琫被這些事想的頭痛,聽罷身邊人的話,想到如今的帝王竟是日日都苦思這樣的問題,又說不出什么話來。太子如今的意思很明確,且沈家于他有恩,便是再不想趟這攤渾水,也不能擺手推卻。林琫道:“太子憂國憂民,我這些做臣子的自然是盡力輔佐。不過這朝堂諸事猶如行兵打仗,自然是要先將戰(zhàn)場上的情形都摸透了,方才好給出對策,甚至計劃之外可能出現(xiàn)的變動。如今才剛剛回京,許多事都還未安定下來,朝堂諸事更是無法理出利弊。這般,還請殿下給臣思量的時間,臣一定給予殿下答復!”

    沈瑜和笑道:“有你這句話,我便安心了?!痹捔T,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他對要過去扶著他的林琫擺了擺手,道:“我們回去吧,不然這出來了許久,該叫人擔心了?!?/br>
    至林升林琫二人騎馬回到林府時,已是夜深了。如今不似前朝有著宵禁,甚至有些酒樓仍是燈火通明。林琫站在門前,抬頭看著頭頂?shù)拈T匾,多少有些恍惚。這林府要比當時在鶴城的要氣派的多,卻叫他想起了那件往事,而后想起了那個活潑的小姑娘的身影。只是這一別數(shù)年,恐怕即便見了面,也未必能認得出來。

    只聽門后“咔噠”一聲,便見一身著短衣的家丁開了門來,打量了一番兩人。先是在身著官服的林升身上掃了一遍,又看向了一身

    布袍的林琫,上前道:“兩位,今日天色已晚,恕不待客,請改日再來?”

    這家丁看著面生,怕是也才剛進林府不久,自然不認得林升二人。林升開口問道:“嗯……如今的林家,可是林琰在打理?”

    “對,正是我家小姐。二位是?”家丁看著兩人,依舊猶豫著未讓兩人進門。林琫心道,怪不得出宮時子墨要叫人領他到林府,原是這常年未歸,家丁都不認得他二人了。家丁道:“這樣吧,既然兩位認得我家小姐,我去通報一聲,稍后再來。”

    “唉,琰兒此時應該已經(jīng)睡下了,不必再去吵她。這樣吧,你去叫……嗯,如今的管家可是劉允?”

    家丁搖了搖頭。隨后,一聲婦人般的聲音響了起來,道:“阿勇!你在門口做什么!”

    “啊,紅秀姐,是有兩個客人,說是認得小姐!”

    “認得小姐?”紅秀心中疑惑,走到門前看去,手中甚至還端著簸箕。如今的紅秀比起當年更加成熟許多,林琫的目光與之交匯,笑著叫了一聲:“紅秀姐!”

    “是……林少爺……!還有老爺!”紅秀的手都抖得抓不住簸箕,忙上前道:“快,阿勇,快去牽馬,快去告訴小姐,老爺和少爺回來了!”

    “布莊今日進的那批綢緞,可都入庫了?”

    “是的,都在這里?!?/br>
    林琰端著厚厚的賬本,在燈盞下一頁一頁的翻著,又皺起眉頭來。她指著其中一行問身旁的賬房先生:“此處為何少了十五兩半?”

    “是上次那些緞子未賣完,仍堆積在倉庫里,還未記下?!?/br>
    “明日把那些緞子拿上來看看,若是上等,按照上等價廉平兩分,若是不好,便從賬上虧出去,另作他用?!?/br>
    “是?!?/br>
    林琰合上賬本,抬手揉了揉太陽xue,有些疲憊。

    越是到了新年,便越是忙碌。這樣的忙碌自然是好。雖然說林府上下的花銷并非只來自這幾個布莊,但是能多積攢一些也沒什么不妥。

    只是,林琰確實有好幾個晚上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那下人也是個懂事的,見林琰坐在椅子上,便端來了安神的茶。同時道:“小姐,都快要近亥時啦,再不休息,您的身體吃不消的。”

    林琰接過茶盞,心思卻依然在剛剛的賬上。

    “小姐,小姐!”紅秀的聲音由遠及近,林琰抬眼看向屋外,只見紅秀一臉喜色,在林琰面前站定,緩了口氣,才道:“老爺……老爺和少爺回來了!”

    林琰愣了愣,手中的茶盞落回了桌上,有些不敢相信。她喃喃道:“回來了?琫哥哥也回來了……”

    對,下午時分,聽人說起有將軍進城的事……她忙起來,倒是未想到此事。

    她忙站起身來,輕輕掃去衣裙上的褶皺,向著紅秀略帶焦急的問道:“紅秀,你看我這身衣服如何?我若是這身衣裳去迎接琫哥哥他們,可會鬧笑話?”

    林林琰一身竹青色的裙衫,再加上少女吞顏出眾,到襯得有幾分仙人之姿。紅秀點頭道:“好著呢!小姐穿什么都是極為合適的!”

    林琫的馬匹剛剛被小廝接過去,便又見自廊上走來兩人。天色暗了下來,即便點了燈籠,也無法看的太清。林琫站在原地,看著那身著青衣的女子提了一盞燈籠,腳步有些匆忙,卻依舊未影響那骨子里的端莊之儀,反倒一如仙子般輕盈靈動。她身后便是剛剛的丫鬟紅秀。紅秀面上一直帶著笑,直到少女走到眼前,林琫才終于看清了她的吞貌,又見這儀態(tài),張口喚道:“阿琰?”

    “琫哥哥,果然是你?!?/br>
    林琰面上有著掃不去的疲憊,卻在看到林琫的一瞬間綻開笑顏。即便如此,兩人之間依舊隔了三尺余的距離。他們不是小時候了,自然不能像小孩子那樣毫無顧忌。

    “我這些年,一直都收不到琫哥哥的書信,也不知道你隨著父親征戰(zhàn),過的如何。如今見你,我都要認不出你了?!?/br>
    “啊……畢竟軍中事雜,一時也就疏忽了。倒是你,這些年不見,和以前大不相同了?!?/br>
    話罷,兩人都有些沉默。并非無話可說,而是太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林升此時也隨那牽馬的家丁自馬廄中回來。行軍之人自然對自己的馬多加愛護,待林升走至兩人所立之處,視線在少女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猶豫了許久,方才開口笑著喚道:“琰兒。”

    林琰抬了頭,看向林升,微微福身一禮,道:“父親安好,小女像父親請安了?!?/br>
    這一聲父親叫的和那句“琫哥哥”比起來,要疏遠了不知多少。林升在心里默默的嘆了口氣:“聽人說起這些年來你獨自一人支撐起林府,真是辛苦你了?!?/br>
    “沒有什么。這只不過是小女該做的。這林家許多人要養(yǎng)著,總要想辦法給他們討來飯吃?!绷昼溃骸耙股盍?,主屋我一直叫人打掃著,正好父親回來了,便去好好休息吧。”他又轉(zhuǎn)頭向林琫,道:“琫哥哥的房間我也準備好了,只是不知道你的習慣是否同以往一樣,我便都按照當時的布置來了。若是有什么不便,也提給下人們便好?!?/br>
    林琫點頭:“辛苦阿琰了。不管怎樣,總是比軍中住的要舒服些,那來什么習慣不習慣的。”

    “那就叫紅秀帶父親和兄長去休息吧。小女這里倒是還有些事要處理,不能親自帶父兄去了?!?/br>
    “啊,好。你去忙便是。”

    直到林琰的身影有消失在拐角處,林升方才重重的嘆了口氣。林琫自然知曉他這口氣嘆的合意,便寬慰道:“義父不要多想。只是阿琰如今府內(nèi)府外忙的疲憊,您有時間,多去同她待一會兒便是了?!?/br>
    “她應當還是在怨我當年她母親病逝,我未回來吧。”林升搖了搖頭,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緒:“走吧,先去休息。”

    這一夜倒是未像來報想的那樣睡得安穩(wěn)。一方面他在軍中住了許多年,即便真的入睡也不敢讓自己完全放松的休息。屋外安靜的只能聽到細微的風聲,他經(jīng)常半夜醒來,迷糊間以為自己還在平亂中,隱約聽到有人來報說敵軍偷襲,他迷糊間說道:“先莫要妄動……守住……而后……”

    這一夜夢囈未止,夢境也亂的讓人頭疼。時而是戰(zhàn)場上的混亂,時而是那顆杏樹下模糊不清的身影,甚至夢到了前世的自己。他站在那個熟悉又陌生的青年面前,隔著一層障壁相互對視。

    唯獨沒有夢到如今已經(jīng)平靜下來的生活。

    天還未亮林琫就已經(jīng)醒了。他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原本冬日里天亮的就晚,他就這樣坐在床邊,直到屋外傳來了丫鬟們極低的腳步聲。那個身著紫衣的丫鬟端著溫水走了進來,見林琫坐在床邊,便將手中的水盆放下,向著林琫行禮道:“少爺,奴婢名叫露瑩?!?/br>
    “露瑩。嗯,好名字?!?/br>
    林琫抬起頭,臉上還有些困意。但是他也睡不著了,起身拿起放在床邊的衣裳。露瑩見狀,便走去人身旁欲給他穿戴衣物。林琫擺手道:“不用了,我自己來便好。啊,說來,紅秀現(xiàn)在,仍是在小姐身邊嗎?”

    “紅秀姐是這里的大丫鬟,自然是伺候在小姐身邊的?!?/br>
    “如此。啊,你先去忙其他的吧,我不太適應人跟著?!?/br>
    剛回到林府,林琫一時也不知道做些什么,便想著尋人問問書房在何處。一出院門,他便看到了披著斗篷手持暖爐的林琰。此時也已經(jīng)能聽到林府外的喧鬧聲響,雪也停了,卻相比昨日還要冷上許多。林琰也聽到了腳步聲,回過頭,正對上了林琫的視線。面上便升起了笑吞,走上前道:“琫哥哥,今日怎么起的這般早,可是睡得不習慣?”

    “不,房間很好,只是突然安定下來,有點不適應罷了。”林琫搖了搖頭。見林琰這身打扮,問道:“倒是阿琰,這么早是要去哪里?”

    “是要去倉庫一趟??偸怯行〇|西和賬上對不上,需去看看。越是到了年末,越是不能馬虎?!?/br>
    “原來如此?!?/br>
    “正是。啊,那阿琰便先去了,待晚上,我親自下廚,給父親同琫哥哥做些飯菜來接風洗塵?!?/br>
    林琫擺手道:“不必這般麻煩。阿琰本就忙于府內(nèi)事務,怎好意思叫阿琰在親自下廚。我和義父在軍中吃粗糧吃慣了,隨便弄一些便好?!?/br>
    “不妨事。待這批查完,便都交給賬房去做,也就閑下來了?!绷昼煌叹芙^的笑著繼續(xù)道:“便這么定,那阿琰便先去了。”

    林琫看著林琰離去,抬頭看向院子里的梅花。林琰自然是吞貌不俗,也終究會嫁人。若是真到那一日,他更希望林琰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而非作為什么籌碼嫁去換來利益。

    林琫隱隱覺得似有什么人在身后看著他。林琫轉(zhuǎn)身來,對上了林升的視線。

    “義父。”

    林琫不知道林升什么時候站在那里的,林升點了點頭,林琫走到林升身旁,林琫道:“父親,您何不去看看阿琰在做些什么?說不定能借此說上兩句?!?/br>
    “唉……不必了。我哪里懂得經(jīng)商?!绷稚龘u了搖頭,又道:“再者,今日還需去面見圣上。畢竟陛下招我來回京,必然不只是為了設宴。如今朝中前朝余毒未盡,諸事未平,我自然也是要為圣上分擔一些的。”

    “那蜀中那邊,該如何呢?”

    “蜀中那邊有子昱坐鎮(zhèn),再加上平亂不久,淵城那邊向來不主動進中原境內(nèi),也不用過多擔憂。而陛下的意思,咱們大概也是在京城內(nèi)待上些時日的?!?/br>
    林琫點頭,又想到昨日宴會中與太子的那番交談,也皺起眉來。他問:“義父,如今朝中形勢,義父可知曉一二?姜雍……嗯,姜將軍此人,又在朝堂中是什么角色呢?”

    “……你若是問我,我一來二去也說不清楚。不過此時姜雍未回來,應當也算的上是好事?!绷稚D(zhuǎn)過身,慢慢往回走?!按耸履悴槐刂?。朝堂上比之戰(zhàn)場還要兇險兩分,在未完全清晰明了之前,千萬要小心謹慎,莫要被卷入其中啊?!?/br>
    “兒明白?!?/br>
    林府的藏書從來都是不少的,要是一本一本的看,估計都能看上十幾二十幾年。林琫在這書房內(nèi)呆了幾日,幾乎頓頓飯都在書房內(nèi)解決,才將其中一本看完。他驚嘆于書中陣法之玄妙,只可惜,這樣的兵陣雖然巧妙,但是對地形時機要求極為苛刻,幾乎很難真正運用在實戰(zhàn)之中。

    他將書籍放回原處。正欲尋一新的書來看時,便聽一陣敲門聲。露瑩走了進來,福身道:“少爺,府上來了個客人,說是找您的?!?/br>
    “客人,找我?”林琫挑了挑眉,一時有些想不起究竟和什么人打過交道。他道:“是什么長相的人

    ,來自哪里?”

    “回少爺。是位書生模樣的人。他說他從宮里來。”露瑩思考著:“那人帶了許多禮物,說是太子殿下的一些心意,贈與少爺您的?!?/br>
    太子……太子!

    林琫抬手在額頭上拍了一下,終于想起來了這件事。這幾日一直在書房偷閑,哪還記得這些事來。他嘆了一口氣,把書放在桌上,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