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15日

    第六十四章：晉虞山

    飛往晉虞山的旅途倒是挺平穩(wěn)的，顏君泠也果然訂了三間五星級賓館的房間，讓難得出來旅游的譚箐像個小孩子一樣的，什么都想要打量幾眼。

    我倒沒什么所謂，之前在武館那是踏踏實(shí)實(shí)地練了一個下午，一沾床我人就沒了。

    第二天早上，我換了身清爽的運(yùn)動服，跟著同樣穿上靴子和長袖運(yùn)動衣物的兩女一起爬山。

    晉虞山在龍池市市區(qū)十里外的郊區(qū)，不算特別高，海拔四五百米的樣子。

    但是山不在高，有仙則靈，何況太高的話我們?nèi)齻€大冬天的爬上來，就太費(fèi)勁了。

    年關(guān)已至，龍池不比海州氣候那么四季宜人，冬天是會下雪的。

    早上我們登上山后，山上光禿禿的樹木和凍硬的土地都已被厚厚地抹上了一層素銀的霜粉。

    盡管如此，從高處俯視整個龍池市的美景也讓我們看得心曠神怡。

    此時的太陽還未完全升起，乳白色的晨曦透過層層陰云照射在雪白的大地上，照在臉上，有一股淡淡的溫?zé)帷?/br>
    而這柔和的晨光將天地間的景物都照耀得像是剔透的水晶，又似是通明的琉璃，乍看清晰透亮，細(xì)看時那壓倒性的白色卻又模煳起視線來。

    一切都寧靜而安詳，唯有腳下靴子咬著雪的嘎吱聲遠(yuǎn)遠(yuǎn)地傳了出去。

    腳下的山路蜿蜒，我們走在石階上時格外小心，否則一個打滑怕是會直接摔成重傷。

    很快，我們便來到靈虛道長掛牌的晉山觀。

    由磚石建成的道觀并不大，但打掃得很干凈。

    牌匾上的三個金字看起來氣勢很是雄渾，不過我對書法一竅不通，看不出什么名堂來。

    在道童的帶領(lǐng)下，我們進(jìn)了側(cè)房的一間靜室，見到了靈虛道長。

    他一身樸素的道袍，長發(fā)漆黑，扎著發(fā)髻，熟悉的發(fā)型讓我不由笑了。

    紅潤的面色，深邃而平和的雙眼，無不告訴我這個靈虛道長，確實(shí)不簡單。

    單單是這份養(yǎng)生功夫，便做不了假，要知道顏君泠跟我說過，這位道人至少六十多歲了，外表還跟個四十歲的中年人似的，著實(shí)了得。

    「小顏，咱們又見面了，這便是你所說的兩位朋友吧？貧道靈虛，幸會。」

    好歹也是跟景源景珍相處過幾天的，我便按照自己所熟悉的方法做了個揖，口中介紹自己。

    靈虛道長對我的禮儀有些驚訝，說道：「嗯，周施主的作揖甚是復(fù)古，難道之前和其他道友打過交道？」

    我笑道：「道長叫我小周就好了。是有過交際，我看這禮儀挺有意思的便仔細(xì)學(xué)了學(xué)，要是不像樣道長您別在意。」

    「沒有的事，現(xiàn)在這個時代還有年輕人對道家的文化有興趣，貧道甚是欣慰。」

    顏君泠微笑道：「師伯，這次咱們來，其實(shí)跟我上一次來的目的一樣，就是為了請教您的。這位周銘可是有著正宗的茅山心法，但是就是入門不了，指望著您這貨真價實(shí)的世外高人指導(dǎo)呢?！?/br>
    靈虛道長撫了撫仙氣飄然的長須，笑道：「你這就太恭維貧道了，世外算不上，高人就更算不上了，只是在這道觀里打坐煉氣了幾十年，還是有些心得的。來，坐下說話?！?/br>
    我從書包里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由我親自修訂的小本子，恭敬地奉了上去，說道：「道長，這是我家傳的一冊煉氣心法，外公說是當(dāng)年曾祖父在茅山拜師學(xué)來的功夫。我這人從小就喜歡這些修道武學(xué)之類的學(xué)問，但是資質(zhì)愚鈍，這段時間一直在研究里面的東西，卻遲遲不得要領(lǐng)?！?/br>
    阿彌陀佛，哦不，無量天尊，外公，辛苦你了，一會兒是拳師傳人，一會兒是茅山后裔的。

    外孫我下次回老家一定會多多孝敬您。

    靈虛道長有了顏君泠的提前打底，也不跟我客套，接過本子口中說道：「施主既然如此有心向道，又是小顏的朋友，那貧道也自然不會吝于助力一把?！?/br>
    有了上一次將沾衣十八跌交給羅師傅的經(jīng)歷，這次我便輕松地觀察靈虛道長的神色，看看他有什么反應(yīng)。

    果然，靈虛道長越看便臉色越凝重，令我眼里也多了幾分笑意。

    忽然，他將冊子掩上，長長地出了口氣，說道：「周施主的這卷筑基功法，來歷怕是不簡單，果然是原汁原味的正宗茅山心法。最后能落到你曾祖父的手上，也必定經(jīng)歷過非比尋常的東西。如今的修道界雖然凋零了，但是如此窺探他派的核心傳承，仍是不妥。貧道不能再看下去了?！?/br>
    我怔了怔，卻沒想到是這種發(fā)展。

    旁邊的兩個女子也沒有想到道人的反應(yīng)竟會是這樣，有些驚愕。

    不是吧老爺子，都二十一世紀(jì)了，咱還是沒必要抱著這種對知識對功法如此藏著掖著，提心吊膽的態(tài)度了吧。

    我看這仙風(fēng)道骨的老者似乎話里有話的樣子，試探性地問道：「在下實(shí)在是有心向道，不得其解。道長為人磊落不愿窺伺茅山傳承，若有什么兩全之法，在下不勝感激，必有所報(bào)?！?/br>
    靈虛道長撫須沉吟了片刻，道：「這樣吧，貧道是不能看茅山的嫡傳心法的，但是施主若是有修行上的問題，貧道作為修道界的先行人，排解疑惑責(zé)無旁貸，施主看這可行嗎？」

    我被這掩耳盜鈴的做法又震了震，有些哭笑不得地應(yīng)道：「這，晚輩不奢求道長花費(fèi)時間像是老師一樣講解道藏，只要能在關(guān)鍵之處指導(dǎo)一二便十分滿足了。」

    「那就好。小顏，兩位施主，貧道一直到農(nóng)歷初五都會在觀里。每天早晨在此時都會有一個小時空閑時間，那時候你們有任何修行上的問題，貧道來者不拒?！?/br>
    我精神一振地道謝：「那晚輩就提前感謝道長能抽空為我們解惑了。在下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一些問題，需要先重溫一陣，便先讓顏君泠和譚箐接受您的指導(dǎo)。」

    顏君泠也一點(diǎn)沒客氣，帶著譚箐上前便開始問起各種冥想和觀想的問題。

    她們的道路與我身神雙修不同，純粹是精神上的修煉，不過也一樣地困難。

    輪到我時，我其實(shí)只有一個，也是最重要的問題。

    「前輩，到底如何才能找到氣感？」

    按說我已經(jīng)通過龍頭吐納法，干元功，和牝牡玄功分別三次，通過三種不同的功法，感知到身體蘊(yùn)藏的精氣并將其引導(dǎo)出來滋養(yǎng)、升華。

    哪怕是借著韓二的身體做的，也確實(shí)地積累了足夠的經(jīng)驗(yàn)，但是偏偏就是在主位面一點(diǎn)頭緒都沒有，讓我甚是不解。

    靈虛道長沉思了良久后，答道：「這一步門檻，卡死了世間幾乎所有有心修煉的人。也不知到底是不是這個世界已經(jīng)不適合修道這條路了，古時也未曾聽說過有如今這么困難的。」

    最-新-地-址-發(fā)-布-頁:

    「貧道當(dāng)年亦如施主那般不得其解，嘗試了所有的方法都未能感覺到師傅所描述的那種氣。

    貧道一度放棄了，以為是自己沒有資質(zhì)。

    除了每日的功課，便將心神投入其它的事物里。

    打坐對于貧道來說，僅僅是保持一絲念想，與靜心凝神所用。

    貧道忘了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年，也許是三四年，在一片絕對的寧靜中，忽然在靜室里感覺到了，那一丁點(diǎn)，不知該如何形吞的，體內(nèi)蘊(yùn)含的，純粹的生命力。」

    靈虛道長似是懷念起那份喜悅，笑道：「所以，抱歉，貧道也沒有什么要訣可以傳授于你。硬要說有什么能夠提點(diǎn)的話，也許只是鼓勵施主持之以恒，并且在絕對的安靜里聆聽。」

    我有些苦惱，看來主位面至少是能練出真氣的，但是確實(shí)也需要靠水磨工夫或者絕世的天賦。

    我已經(jīng)確認(rèn)自己沒有后者，只能靠前者來了。

    「貧道最后能做的，只能是讓施主親身體驗(yàn)一番，真氣有成的感覺是什么樣子?！?/br>
    靈虛道長將手掌按在我肩膀后，一股無比熟悉的溫和內(nèi)息渡入體內(nèi)，在我的經(jīng)脈行走了一周天。

    道人面帶微笑地看著我，問道：「如何，施主？若是你有心堅(jiān)持的話，總有一天也能修成這般真氣的。」

    理智上明白一件事能否成功，與真實(shí)體驗(yàn)了它的存在，確實(shí)是不一樣的。

    靈虛道長確切地告訴了我，只要自己耐下心來，總有一天也能在現(xiàn)代的地球上，觸碰到那超自然的力量。

    何況，靈虛道長應(yīng)該是完全靠自己練出來的，我身后可是有超越空間，怎么說也應(yīng)該比他處于更有利的位置。

    我誠心地對靈虛道長道謝道：「百聞不如一見，多謝前輩讓我知道，這條路確實(shí)走得通。」

    既然靈虛道長會在晉山觀待足兩周，我們?nèi)吮阋膊恢薄?/br>
    雖然我想要盡快將上清正法練入門，但也深知欲速則不達(dá)的道理，每天早上請問了靈虛道長后便厚著臉皮在道觀里兜轉(zhuǎn)，借用空間來打坐，修煉，待到傍晚道觀關(guān)門時才下山回賓館。

    顏君泠和譚箐前幾天還跟我一樣，勤加練習(xí)，第一周快過完時便忍耐不住，除了每天早晨會跟我一起在道觀的靜室里冥想兩個小時，其他的時間都在游玩龍池市。

    龍池好歹也是地級市，哪怕在冬季也有足夠的景色和游玩之地。

    顏君泠也不是個省錢的主，偶爾幾趟在賓館看見她們從商城回來，大包小包的，估計(jì)這兩周光是購物便花了數(shù)萬塊錢。

    一趟晉虞山之旅下來，求道和吃喝玩樂倒是各自占了一半，跟我苦巴巴的每天困在道觀里打拳煉氣比，滋潤得多了。

    最氣人的是，哪怕我付出了比她們兩個多至少三倍的時間和努力，約束著自己兢兢業(yè)業(yè)地修煉，我們?nèi)俗詈蟮某晒彩且荒Ｒ粯樱捍绻ξ戳ⅰ?/br>
    當(dāng)然，其實(shí)我們是有收獲的，而且收獲不一般的大。

    有了靈虛道長這么一個主位面的先行者毫無保留地幫助我們夯實(shí)基礎(chǔ)，便在修道的路上去除了最大的障礙。

    哪怕我們各自背負(fù)了相當(dāng)完整的傳承，真正落到實(shí)處總有許許多多難以理解，難以意會的晦澀關(guān)節(jié)。

    這時候，有了靈虛道長的無私指導(dǎo)，便能讓我們少走許多彎路。

    但是這種東西畢竟是長期見效的，對于短期間就心急地想要有所成效的我，并沒有立竿見影的作用。

    盡管我對此早有心理準(zhǔn)備，也不禁有些氣餒。

    在晉山觀的最后一

    天，靈虛道長特意將我拉到一旁，問道：「周施主，你可是有什么急迫的事未做，需要修煉茅山心法有成才能做成么？」

    我有些遲疑，沉默了片刻后小心答道：「此事關(guān)系到晚輩非常在意的一件不得不做的私事。但是短期內(nèi)倒是不算十萬火急?！?/br>
    「這兩周來，貧道與你也是相當(dāng)熟絡(luò)了，有句話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說。」

    靈虛道長撫著長須，沉吟道，「你雖然在晉虞山上待了兩周，過的日子也跟觀里的弟子相差無幾，但是這一切都是為了修成茅山心法而付出的犧牲。施主并不是真正地靜了下來，而是以超人的意志力逼迫自己去完成修煉中所需要達(dá)成的事項(xiàng)?！?/br>
    我若有所思地說道：「前輩的意思是我有些急功近利，心態(tài)不對了？」

    「大道三千，各有緣法，有些功法恰恰就是需要一股一往無前，偏執(zhí)近魔的大毅力才能有成。但是茅山心法乃是玄門正宗，門檻甚高，對根骨悟性都要求很苛刻。這種開頭極難，極重基礎(chǔ)的心法，確實(shí)需要心平氣和、不疾不徐的心境才能有所進(jìn)展。這也是道家正宗令人無可奈何的一點(diǎn)吧，貧道年輕時亦如施主一樣，越想要得到便越難以觸碰。反而是放下了之后，才無意中得了一絲機(jī)緣。」

    我嘆了口氣道：「無意之中是真意。這句話雖然是內(nèi)家拳術(shù)的說法，但是在煉氣之道上也頗為貼切呢。知易行難，晚輩確實(shí)道理都明白，但是就是做不到?！?/br>
    靈虛道長友善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看得出你心里藏了很多東西，逼著你去繃得緊緊的，但是這樣做不僅對自己的身體不好，也絕對不會讓你的修行更順利。今天是你和小顏她們最后一天在龍池吧？別憋在這里了，跟她們一起去游玩一陣吧。你別看她們好像把一開始上山的目的擱置于一旁似的，其實(shí)她們?nèi)绱藦埑谟卸鹊淖龇ú攀亲罱】档?。?/br>
    「……也是，難得出來這么一趟，不去見識一下龍池的景色確實(shí)可惜了。多謝前輩開解。」

    于是，早晨的功課做完后，我看見顏君泠和譚箐起身準(zhǔn)備離開，便一同起身。

    我這么一動作，把兩女嚇了一跳。

    譚箐跳了跳，好像看到什么極為嚇人的東西似的，連顏君泠也被我驚得下意識地退開一步。

    我好笑地說道：「有這么夸張嗎？只是準(zhǔn)備今天跟你們同行而已。」

    譚箐有些臉紅地說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說呢？之前邀請了你好幾次你不是都不為所動么，嚇?biāo)牢伊恕！?/br>
    顏君泠柳眉挑起，說道：「怪不了我們反應(yīng)大啊，過去這兩周你跟苦行僧似的，深居簡出，要不是晚飯時候還見得著你一面，我都會以為你直接出家當(dāng)?shù)朗苛??！?/br>
    「事實(shí)證明咱們這修煉之事欲速則不達(dá)。修煉狂的日子我已經(jīng)過了一個月了，啥都沒修出來。那還是試試其他的方式吧?！?/br>
    譚箐開心得搖頭晃腦的，說道：「好耶！獨(dú)樂樂不如眾樂樂，周銘，難得來這么一次龍池，除了苦修之外啥都不做也太可惜了。走！顏姐在未塞佩家訂了廂房，我們剛好一起去吃午飯?！?/br>
    我們再次對靈虛道長誠心道謝后，便下山了。

    離開時，我回頭望了望那座不起眼的道觀。

    那里面有突破了主位面的法則壓制的真正高人，但也付出了數(shù)以年記的苦工，外加一點(diǎn)運(yùn)氣，才跨過了那最初的門檻。

    我并沒有那么多時間，但是我有超越空間這個外掛。

    也許，它能給我提供入門的契機(jī)。